我是一只狗,出生在狗肉火锅店。
据说火锅店老板杀狗的时候,从一只母狗的肚子里发现了我,就把我留了下来。
所以说,主人是我的杀母仇人,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按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一看到他,我还是忍不住地摇尾巴。
火锅店的后院里有七八个生锈铁笼子,里边装得都是狗,有的笼子里是一只,有的装两只,他们一般没什么精神,看上去病恹恹的。
他们刚被放到后院的时候,一般都会客气地叫我狗哥,夸我高大威猛有气质,夸我是狗中翘楚,当我告诉他们这笼子我也打不开后,他们就迅速收敛起恭敬,说我是渣渣败类,说我像一条狗。
呵呵,用狗朝前,不用狗朝后,他们的鄙视,我早习惯了。
他们时间不多了,就很容易谈恋爱。他们隔着笼子盯着对方看,长久地看,相互舔毛,贴着睡觉。我偷偷趴在水泥砌的窝里看着他们,有点失落,忽然发现我以前的狗生并没有想象中快乐,我想谈恋爱。
缘分妙不可言,她被运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在这里出生成长度过孤独的前半生,都是为了等她。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她的外貌,我贫乏的语言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种亵渎,我只能说她像一只乖巧的小母鹿,优雅的天鹅,难以捉摸的毒蛇。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她的外貌,我只能说她给我的感觉,我忽然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向往。
我好像恋爱了,恩,就是这样。
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我努力不去摇尾巴,用尽量平和的声音跟她打招呼,她也礼貌地回应,落落大方。我很快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就跑开了。
整个打招呼的过程,她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没有摇尾巴,呼吸也很平稳,但是谁知道呢,女孩子总是要矜持的嘛。
我把狗粮袋子衔到她面前,把我的玩具弹力球衔到她面前,可是塞不进去,笼子的缝隙太窄了。很快我就因为这事被主人用拖鞋胖揍了一顿,主人撵着我打的时候,其它狗都幸灾乐祸地笑了,她也跟着笑,她一笑我就怔住了,不跑了,主人先是一愣,然后鞋底啪嗒啪嗒落在我身上,可是我感觉不到疼啊。
美是一种稀缺资源,她很受欢迎,那些小色狗,估计是看自己时日无多,想过把瘾再死,拼了命地朝她吐舌头挤眼睛,她旁边的狗,甚至隔着笼子蹭啊蹭地,更令我生气的是,她也没有表现出要拒绝的样子。
不过我也理解,毕竟他们同病相怜。
而且说实在的我很平凡,普通的灰色,普通的身材,耳朵整天耷拉着,如果她一开始就对我表现出好感,恐怕我就要怀疑她的审美了。
“您要吃哪只您随便挑”,老板领着客人来选狗了。
“就这只吧”,客人用食指指着她说。
她身子用力地倚着笼子的后壁,瞳孔缩地像针尖一样小。
“要我说,您就选一只最先开口叫的,这说明狗欢实,健康。”这里的狗体型大部分都比她大,主人想引导客人选其他狗好多赚点钱。
空气突然很安静,那些前两天还跟她打情骂俏的狗,都沉默了,他们很默契地低下头。
MD,他们太狗了。
主人摇摇头,打开她的笼子,拽着她的脖子往外拖。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难过极了,我决定为她做点什么。
助跑过后,我一个起跳,把主人撞了个趔趄,主人一个扫腿把我扫了好几米远,手还抓着她的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平时威严的主人也不能使我感到害怕。
我从地上爬起来,又是一个助跑,结结实实地咬住了主人的脚腕。
主人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根钢管,举得老高了,然后狠狠地打在我的头上,嘴里叫着“畜生,今天就吃你了”。
一下,两下。。。。。我没有松口,暗红色的液体流进我的眼睛,那是我期盼已久的温暖的感觉。
她跑出大门,回头看看我,我笑了笑,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