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像山,
负起重重荒诞,只身赴蔚蓝。
“我独我,勘爱恨,舍尘心,辨是非,怀慈悲,上善若水,俯仰无愧,尽兴而归。”
时令又冬,南方群叶脉络上写满绝望的黄昏,北方起伏重峦也已覆满苍茫的大雪,而我再度于冬日走进一场近乎于平静的悲哀,就像雨珠从天而降后摔得四分五裂,我模糊雨水诞生的时节,也混淆究竟何谓昼夜。宿醉之后身体尖锐预警,指尖不住颤抖,心跳慌乱失频,疼痛有如刀刃流进血液,行至周身,我明白日夜颠倒只是错误,执着厘清也只是谬论。可纵使混乱如斯,神经却始终清醒,依旧执着地思考爱与离别、痛与死亡,笨拙地学会接纳缘与被爱、恨与悲伤。
我还是在不断地向前走,茫然若失地寻找,企图找寻到真正的归属与出口,然而情绪反复时会有一种深切的悔恨,极度疲惫时也无法维持虚伪的体面,我好像永远无法懂得爱与被爱,只有痛苦终年存在。像一只蝉在脉络中破土而出,不断尖鸣,折磨这本就残存的性命。重蹈覆辙是注定,刻舟求剑是宿命。原来耳鸣与梦呓竟是身体写给灵魂的信,太痛苦,以至从未听清。
好友,最初我努力如你所说一般,也想尝试建立起一种日复一日的规律,以使我能在这样的生活中寻到片刻平静。在早晨喝一杯热牛奶、定时注视窗外绿色的植物、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本书的阅读,又或者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伴随着音乐入睡、在一个暴雨倾盆的雨天静静地听雨声哗然。
我规劝自己,要少一些焦躁、多一些安宁,要少一些疲惫、多感受生活。要积极,要向上,要与日俱增,要不求甚解。可亲爱的,我的生命,只是一条生生不息流向远方的河流。无论我如何奋力挽留,都不过是在走向人间别久。离别是你教会我的最后一件事,于是我们举杯共饮,我们相看泪眼,最终渐行渐远。先生,万山载雪时,你依然有着有别于此间无数庸常的热烈与勇敢,登山俯瞰又与水做伴,生命里写满自由和释然。我与你谈起从前,我说我不懂人到底为什么痛苦又为什么遗憾,为什么意难平又为什么求不得,我不知道答案。你说凡是所失皆非所有,因为执着,所以难堪,因为不舍,所以遗憾。
可先生,我做不到不执着也做不到真正释然,我走不出来,我走不出撕心裂肺的曾经,只能反复同我自己将与你有关的一切重提,却对他人闭口不谈,于是所有的失去都深深埋葬于心,长成再也无法折断的荆棘。此去经年,我心甘情愿,我鲜血淋漓,我妥协叹息。
从杯中酒窥见扭曲的事物,一颗心也在晃荡的一方水中溺水。等涟漪归于无波,我终于试图放下往昔。这些年的相遇终究还是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我知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稀薄寡淡,阶段性的友谊已是必然的走向,不再回头也是一段情感最好的结局。
冬日恒久,我与己交手,看淡尘悲。
此去万里,我独我,勘爱恨,舍尘心,辨是非,怀慈悲,上善若水,俯仰无愧,尽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