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讨洛阳（二）

武德三年（620年）五月，就在大唐帝国上下万众一心磨刀霍霍的时候，东边的王世充也并不安分。

王世充字行满，本来是西域的“支”姓胡人出身。寄居新丰（今陕西临潼东北），是隋炀帝杨广最为器重的一个大臣。开皇年间（581年～600年）因军功而被隋文帝杨坚擢升至兵部员外郎，大业时官至江都宫监。

大业九年（613年）九月，隋尚书左仆射、清河公杨素之子杨玄感在李密的辅佐下发动叛乱。那时候王世充就受命领数万隋军前去平叛，他以其铁血手段赢得了隋炀帝进一步的赏识。

后来隋炀帝二度北巡突厥时因为隋突关系在宇文述的不当政策下恶化而导致始毕可汗以十几万大军兵围雁门郡。当时的各路勤王部队中就有这个王世充——他把江都能动的部队都动员起来了。所以说起来这个王世充也是一员沙场悍将！

武德二年（619年），王世充与其他“隋末六贵”公推留守东都洛阳的燕王杨倓为帝，年号“皇泰”。当时李密也受招安效命于杨倓，与其不睦（见前章）。但是不久后，王世充就干脆逼宫迫使皇泰帝杨倓禅位于王世充，于是王世充做了皇帝，国号“大郑”，年号“开明”。另外，王世充接收了燕王杨倓留下的所有文臣武将及各有司衙门。

王世充称帝伊始就开始大肆诛杀仍在洛阳及周边各州县境内的前隋宗室。在他看来改朝换代不只是换个皇帝换个国号，整个皇室也得重新洗牌。另外为了保证自己的“皇权”永固，他连杨倓也没放过，赐了一杯毒酒草草了事。但是燕王杨倓毕竟是孩子，自始至终都有求生的欲望。他见王世充的钦差之后迟迟不愿动手，于是钦差大臣不得已将其勒死，时年十五岁。

王世充知道如今唯一有能力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只有虎踞关中的大唐皇帝李渊。因此每天“坐朝听政”必定会问大伙儿一个问题：“若有朝一日唐军东犯，怎么办？”可是问归问，王世充并不感到紧张。因为李渊纵然老谋深算，但是唐帝国刚刚建立也不过才三年而已。在他看来，接过这破败的河山的不一定会是李唐王朝。因此一面加紧备战，一面对刘黑闼等其余的东方割据势力用兵以尽量扩散地盘。

秦王李世民知道王世充正在疯狂对外用兵，洛阳方面的防守不一定能够兼顾得到。但是对于郑军的战斗力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他在整个六月没做别的，只是在搜集情报并且等待着，先期出发的李靖返回消息。

此时李靖所领八千唐军先锋部队已经潜伏至洛阳城下。在仔细勘探过战场地势之后，李靖不由得感叹：“洛阳易守难攻，居太行山之中，抚中原大地。此地又处在不少山峦之间，堪称易守难攻！王世充击李密于此称帝，的确是颇有眼光。”

副将王成问道：“可是李将军，秦王殿下只给您拨了八千人，这个仗怎么打？王世充数十万大军可不是那么好收拾的。”李靖让卫兵拿过地图，指着洛阳以北的几处城说：“你别看王世充杀了杨倓僭越称帝威风凛凛，但是其部众并不一定服他。现在王世充悬军在外，洛阳就是有备也不一定能很周全。”

说到这里他又看看四周：“这地方山峦叠嶂，多林。说老实话这是个设伏兵的理想场所，但是正如你所说我们兵力不足，所以我的设想是直接迂回到敌后抄他的粮道，当然在这里也是要留一部分人做象征性袭扰的。你去把这八千人分为两队，四千一队。”

王成立马就明白了：“每四千一军设一将领之，其麾下只有四名千夫长。如此一来既精简部队构成，又能够促使命令可以更快传递。此外目标也会更小，不易发现。”

于是八千敢死队就被对半拆，兵分两路。李靖坐镇洛阳城下，令王成领兵去袭王世充之侧背。但是攻击并不顺利，无论是被派出去袭击王世充大后方的那支突击队还是就地袭扰洛阳的本军，都遇到了阻力。

李靖立刻明白如果不调相当数量的骑兵那么这一任务是无法完成的。但是自己手里的部队中只有五百骑兵队，几仗下来也只剩下两百多了……八千子弟，只有三千挂零活了下来。

“攻击受挫，此地不宜久留，撤兵！”李靖当即做出了判断，“假若长期在此逗留不进一旦王世充反应过来，必被包围！”

于是在当夜晚些时候，李靖带着麾下这些活着的将士们偃旗息鼓，悄悄离开洛阳退回华州。他们昼伏夜出，花了不少时间摆脱追兵。当他把消息汇报给李世民的时候，李世民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夸赞道：“将军此次出兵洛阳，是为本王探明了王世充基本的一个动作。现在我们知道他虽然悬军在外，但是丝毫没有放松洛阳的防守。”

说到这里，他召集诸将问计。刘文静想了想认为洛阳不得强攻，只宜智取。他说：“王世充世之虎将，用兵惯用险。因此他也最忌讳各处要地，故而必定以重兵守各要隘。殿下不如趁着王世充还没得到洛阳附近有官军袭扰的消息回军的空挡加紧攻击各个要隘，尤其是太行山脉的所有郑军据点！我们要抢在他之前先让他变成聋子、瞎子。”

长孙无忌也说：“刘公所言正是。战机一旦失去便不可再有，愿殿下迅速决断！”李世民于是又问诸将：“谋臣的意思你们也都听到了，本王还得问你们的意思。”尉迟恭与秦琼二将对视片刻，齐声道：“不如以主力攻洛阳，另分诸军以攻各据点、隘口及仓库。尤其是前隋留下的洛口仓、兴洛仓，那是必须得到的。”

秦王李世民当即决断命令各军分兵出击，务必对洛阳形成较大威胁并于七月中旬完成包围！而他也把中军大帐设在上东门外，亲自看着诸军进攻。

唐、郑两军几度交锋打得十分激烈！有些地方数次易手，已经满是尸体但依旧处在拉锯之中；有些地方能打下来但是守住比较难；而还有些地区则完全可以守住。

八千唐军攻洛阳的消息很快传到正在讨伐窦建德的“大郑皇帝”王世充的耳中。王世充并没有很重视这个问题，但是他明显能够感受到后方补给遭遇了打击！因为军粮运到的次数不仅越来越少，而且质量也是越来越差。他很清楚只凭八千兵马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忽然一个很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李渊欲趁自己悬军在外不能折返夺占洛阳、虎牢关！他刚想擂鼓聚将谈谈这个问题并就后撤回防做一下安排，就听见瞭望哨来人禀报：“启禀陛下：狼烟传信说虎牢关以及洛阳外围诸州县皆被唐军攻下！”

王世充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立刻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抽身回到洛阳，至于窦建德以后再说。于是他带着剩下还能动的那五万大军开始往洛阳返，一路上不断受到窦建德军的打击……

等他抵达洛阳城下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整个洛阳已经告急，而且唐军与己方部队打得十分厉害！现在别说入城，就是往前每走一步都得付出血的代价。怎么办呢？

王世充亲自领兵决定突袭上东门外的唐军大营——因为打击指挥中枢并不是一个很坏的办法，现在也只有尝试这样才有可能解除一部分威胁。

那么秦王李世民将如何阻止回师的王世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