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汝阳王李琎之二:王的风流
汝阳王不是一般的王爷,他险些成为皇帝的儿子。
但不是因为他自己,是因为他的父亲。
公元705—713年,是大唐王朝历史上最华丽也是最血腥的八年。这八年,大唐历史上几个最杰出的女性纷纷登场,围绕着天子的宝座,倾情施展各自的野心和毒辣,挥洒各自的才情和妖娆,最终,以几抹艳丽的血痕,染红了盛唐历史的开篇之页。
705年,武则天被一场政变赶下台,这个年近八旬,在大唐的政治舞台上呼风唤雨,置天下所有男人于股掌之上尽情摆弄的女皇也走向了自己的生命终点。
710年,李隆基兵变,杀唐中宗的皇后韦皇后,杀上官婉儿,杀安乐公主。这三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一夜之间身首异地。尤其是那个被称为“大唐第一才女”的上官婉儿,本来该是一个光耀青史的人物,却沦为自己野心的牺牲品,以凄艳的鲜血为自己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713年,李隆基赐死自己的亲姑姑太平公主,大唐历史上最后一位杰出的女性也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了最后的代价。
这些女性的死,都是因为“ 天子的宝座”,或者因为那看不见的却高高在上的王权。
大唐的实权落到了李隆基手中。但他不是天子,天子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活得还很好。关键是,他连储君都不是,挡在他前面的还有他的哥哥,后来改封宁王的李成器。
李成器在太平公主死前,是她的一张牌,可以随意操纵的牌:李隆基一番杀伐之后,已经建立了强大的实力集团和巨大的威信,面对着这个咄咄逼人的侄子,一心企图效法母亲武则天成为女皇的太平,心里也有几分怯意。她不愿让李隆基当太子,所以抬出了比较容易控制的李成器。太平有一个几乎无法质疑的理由: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李成器是长子。
李成器又是父亲唐睿宗李旦心头的死结:按道理,他应该立长子为太子,但他害怕“玄武门”重演,他害怕儿子们像祖辈一样血肉相残。
在大唐朝廷里各种盘根错节的争斗集中到他和弟弟李隆基身上的时候,李成器表现出空前绝后的大清醒,大智慧,那就是:全身而退!
新旧唐书做了详尽的记载:他上表父亲说:“储副(皇太子)者,天下之公器也,时平则先嫡长,国难则归有功。若失其时,海内失望,非社稷之福,臣今敢以死请。”
睿宗听罢,仍犹豫不决。成器便“累日涕泣”,“言甚切至”。睿宗深为成器诚心让位之心所感动,同意了他的请求。李隆基知道后,“又以成器嫡长,再抗表,固让”。就这样,兄弟两人再三谦让,由于成器坚辞固让,最后才确立李隆基为皇太子。
从此,成器与李隆基以手足情深,留下了千古佳话。还在李隆基做太子时,就曾令人制造了一床大被和一个长枕,与成器等诸兄弟同枕共眠;睿宗知而大悦。登极后玄宗在兴庆宫的西面盖了一座楼房,题曰:“花萼相辉之楼”。取《诗经.小雅》中“常棣之华,鄂不铧桦。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的典故,表示兄弟之间的和睦友好就象花和萼那样相依而生,不能分离。玄宗即位之初,太平公主阴谋借助羽林军杀害玄宗。成器与玄宗紧密配合,杀掉了太平公主及其重要党羽数十人,巩固了玄宗的统治。
714年,成器晋封为宋王,拜左卫大将军。716年,因避玄宗生母昭成窦皇后之讳,成器改名为宪,晋封为宁王。733年,迁升为太尉。741年11月成器病逝,享年六十三岁。玄宗听到成器病逝的消息后, “号叫失声,左右皆掩涕”。
第二天,即下诏追谥成器为“让皇帝”,命令有司以皇帝之礼安葬成器,称其墓曰“惠陵”,在今陕西蒲城境内。李成器让帝位,博得了后人的高度赞誉。如清人何亮基在《游惠陵》诗中写道:“宫中喋血千秋恨,何如人间作让皇。”
我们这一章节的主角汝阳王李琎,便是宁王李成器的长子。
这个王爷是个风流种。
《开元天宝遗事》、《太平广记》都记载了一则故事,读来很有趣味:
汝阳王李琎,相貌妍美姿态清逸,诸位王室子弟没有比他标致漂亮的,因此,有个小名叫花奴。唐玄宗特别钟爱他,亲自教授他打击羯鼓的技艺。这位王子以其聪敏的悟性,很快就领悟并掌握了这种技艺。因此每次伴随玄宗游玩赏景,玄宗都一刻也舍不得让他离开。有一次,李琎头戴用碾磨发光的绢作的帽子击鼓,玄宗皇帝亲自采一朵红色槿花戴在他帽上。砑绢帽与槿花都很滑,不好戴,好久才戴上。汝阳王李琎再奏一曲《舞山香》,而帽上的槿花不掉下来。这是李琎项功过硬,击鼓时头不摇晃的结果。玄宗皇帝大喜,赏赐李琎金器,并笑着夸赞道:“花奴姿质明洁莹丽,肌肤头发细腻光洁,不是人世间的常人,一定是上天贬下来的神仙吧。”
唐玄宗性情豪迈俊逸,但是他一点也不喜欢琴。一次听到有人在宫内弹琴,未等弹完,玄宗即走过去大声呵斥操琴的人,说:“我命令你出去。”并对随身太监说,“快快召来花奴为朕奏羯鼓,为朕解解这秽气。”
李琎性嗜酒,自称酿部尚书,杜甫《饮中八仙歌》说他:“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麹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这个位极人臣,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多才多艺的王爷,史书典籍上多处记载都特别强调:恭懿(《赠汝阳王琎太子太师制》),性谨絜(《新唐书·列传第六 三宗诸子》),为什么在诗人的笔下,不像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皇亲国戚,却仿佛一个高阳酒徒?又仿佛是一个好门客的孟尝君?
其中,好些事值得我们去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