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每个作家恒定的宿命一一写作悟(10)

齐帆齐微课

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

              ——博尔赫斯《你不是别人》

2006/3/月与台湾学者在芝加哥大学


孤独是深藏在每个人灵魂里的情绪,更是你学会独处之后的一种圆满。

作家是这世上最需要孤独也最能感受到孤独的职业,在每一个独自写作的太阳里和星光下,都是他与自己对话的历程。

检索古今中外,一些流传震憾我们灵魂的作品都是孤独者的思想产物。


01. 愤世嫉俗唯我独清的孤独

作为世界文化名人的屈原,是个最孤独的文人。

他一生为国,一生孤独,半生流放,半生等待!

他为了国家而奋不顾身,受小人奸佞打压,二次惨遭流放,长达十八年之久。

他取得了巨大的文学成就,他开创了楚辞这个新的诗题,他被梁启超先生称为中国文学家的老祖宗。

他在中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的精神影响着每一个中国人,在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中国人都会为他举行盛大的纪念活动!

他是一个失败的政治家,一个不得志的贵族,一个不被当时的世俗所理解的孤独者。

他是世上最孤独的文人,是个投江而死的爱国诗人。

屈原慨叹“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举世浑浊为我独清”,“忧愁忧思”而作千古《离骚》。

无独有偶,一千多年后的十九世纪初叶,英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拜伦,与屈原似乎有“通感”,在《孤独》一诗中,拜伦发出了愤世嫉俗的怒吼,鄙夷奴仆的同族,表达灵魂无依的悲催!

“然而,如果是在人群、喧嚣和杂唣中

去听,去看,去感受,一心获取财富,

成了一个疲倦的游民,茫然随世浮沉,

没有人祝福我们,也没有谁可以祝福,

到处是不可共患难的荣华的奴仆!

人们尽在阿谀、追随、钻营和求告,

虽然在知觉上和我们也是同族,

如果我们死了,却不会稍敛一下笑:

这才是举目无亲;呵,这个,这才是孤独!”


02 爱情丰满与现实骨感的孤独


当下,有一首很热门的歌曲《当你老了》,

“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

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

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殊不知这种扑面而来的如醉如痴、圣洁纯贞的情感源于诺贝尔奖获得者、爱尔兰诗人叶芝五年孤独求爱的心声!

1889年1月30日,二十三岁的叶芝第一次遇见了美丽的女演员茅德·冈,她时年二十二岁,是一位驻爱尔兰英军上校的女儿,茅德·冈不仅美貌非凡,苗条动人,而且,她在感受到爱尔兰人民受到英裔欺压的悲惨状况之后,开始同情爱尔兰人民,毅然放弃了都柏林上流社会的社交生活而投身到争取爱尔兰民族独立的运动中来,并且成为领导人之一。这在叶芝的心目中对于茅德·冈平添了一轮特殊的光晕。

叶芝对于茅德·冈一见钟情,而且一往情深,叶芝这样描写过他第一次见到茅德·冈的情形:“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洒满了阳光的花瓣。”叶芝深深的爱恋着她,但又因为她在他的心目中形成的高贵形象而感到无望,年轻的叶芝觉得自己“不成熟和缺乏成就”,所以,尽管恋情煎熬着他,但他尚未都她进行表白。茅德·冈一直对叶芝若即若离,1891年7月,叶芝误解了她在给自己的一封信的信息,以为她对自己做了爱情的暗示,立即兴冲冲的跑去第一次向茅德·冈求婚。她拒绝了,说她不能和他结婚,但希望和叶芝保持友谊。她在1903年嫁给了爱尔兰军官麦克布莱德少校,这场婚姻后来颇有波折,甚至出现了灾,可她十分的固执,即使在婚事完全失意时,依然拒绝了叶芝的追求。尽管如此,叶芝对于她的爱慕终身不渝,因此,难以排解的痛苦充满了叶芝一生的至少五年时间,到了叶芝29岁那年,诗人在孤独与绝望,在失意而迷恋的困苦中,写下了这首诗。

诗人仿佛是一个孤独者,远远地、却又执著地注视着,爱恋着那位被人们众星捧月的姑娘,向她献出自己独特的却真正弥足珍贵的爱情,因为别人或真情、或假意的爱,只是爱她的容颜,独有诗人爱着她高贵的灵魂。红颜易老,青春难留,而少女高贵的灵魂、内在的美质却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永驻。

这首诗的写作,也让诗人叶芝对文学创作有了独特的见解。他主张诗人应从孤寂中从事创作,因为孤独有利于冥想,而冥想则会产生创作的冲动,诗人在抒写和表现美时,应处于想象与幻想的心里状态,进入亲身体验的忘形情境。本诗与其说是诗人在想象中讲述少女的暮年,不如说是诗人在向少女、向滔滔流逝的岁月剖白自己天地可鉴的真情。从这个意义上讲,打动我们的正是诗中流溢出的那股哀伤无望、却又矢志无悔的真挚情感。


03创作过程中灵与肉的孤独


在这里我们不能不重点讲述《百年孤独》与马尔克斯的孤独。

《百年孤独》是一本饱含孤独的书,厚厚的书页承载着厚厚的孤独。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孤独是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在那本羊皮手稿中,从第一代人传至第七代,一直没有被研究透,而正因为家族中无人破解,也就不能知道家族的命运走向,这是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一个独具匠心的安排。反映了拉丁美洲一个世纪以来风云变幻的历史。

马尔克斯说,为了创作这部小说,我每天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整整写了一年半的时间。写完全书的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这本书大约是在上午十一点钟光景写完的,不早不晚,有点不合时宜。当时梅塞德斯不在家,我想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别人,可一个人也找不到。我那天手足无措的窘态现在想起来真是历历如在目前。我竟然不知道怎么打发还剩下来的这一大段时间,只好胡思乱想以便挨到下午三点钟。

创作过程灵与肉的的孤独远不止这一年半时间,其实,他想这部小说,从十八岁就开始产生念头,到写成这部书,已经40岁了一一二十多年的孤独打磨,终于成就了世界文学史上的不朽巨著。

“孤独”思想一直贯穿于马尔克斯的整个创作过程中,他用自己的文字刻画了人类心灵中最深刻、最本质的“孤独”。马尔克斯不止一次地向人们指出“孤独”的症结:用他人的模式来解释我们的生活现实,只能使我们显得更加陌生,只能使我们越发感以孤独。

马尔克斯正是描写以死亡为背景的种种生活现象下的孤独。如:梦境中的孤独、困境中的孤独、面临他人死亡时的孤独、不通人道造成的孤独等。


再让我们把目光移至到中国,聚焦到黄土高坡的延安,聚焦到路遥与《平凡的世界》。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激励和鼓舞了中国几代人的成长。殊不知他是用十年的肉体生命和十年的孤独寂寞换来的。

在小说《人生》获得巨大成功后,路遥本可以高枕名利,但他心中仍有一个梦想:四十岁之前完成一部百万字的长篇小说。

接下来他如同陷入茫茫沼泽,背负巨大的艰难和痛苦,向文学创作的更深层掘进。然而严肃的文学创作不是游戏,消耗的不光是体力,更是心力。心力即灵魂的孤独寂寞,承受的压力和苦难常人无法想象。

路遥的创作时间主要是在晚上,困极就靠香烟和咖啡提神,一直伏案写作至天明,别人起床,他才入睡。早餐不吃,中午醒来,吃点馒头米汤咸菜,又开始阅读和写作,多数日子一天只吃中午这一餐,有时晚上吃点面条。繁重的写作和糟糕的生活摧毁了他的健康,致使创作多次难以为继。第一部写完,身体透支;第二部写完,大病一场,险些死去;第三部写完,双手成了“鸡爪子”,两鬓斑白,满脸皱纹。待到写《早晨从中午开始》时,他躺到了医院的病床上。写完这篇创作随笔,那一年路遥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一一

在路遥的创作生活中几乎没有真正的早晨,他的早晨都是从中午开始的,通常情况下他都是在凌晨两点到三点左右入睡,有时甚至延伸到四点到五点,天亮以后才睡觉的现象也常常有。用他自己的话说:当生命进入正午的时候,工作却要求我像早晨的太阳一般充满青春的朝气投身于其间。

路遥用神一般的意志战胜于肉体的困扰,战胜了灵魂的孤寂,用42的生命铸就了百万字的《平凡世界》,用42岁的灵魂铸就了不朽的文学丰碑!

海明威在一九五四年诺贝尔文学授奖议式上说,写作,在最成功的时候,是一种孤寂的生涯。作家的组织固然可以排除他们的孤独,但是,我怀疑它们未必能够促进作家的创作,一个在稠人广众之中成长起来的作家,固然可以免除孤苦寂寥之虑,但它的作品一定是流于平庸。

因此,路遥的《平凡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原》都是把作家自己关在乡下的老家孤寂寂的三年、四年写出来的。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说,寂寞是造化对群居者的诅咒,孤独是寂寞的唯一出口。

我以为,孤独是精神创造者的唯一归宿!

是每位作家成就不朽作品的恒定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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