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

恍然醒来,昏昏沉沉。

从梦中抽离,气力散尽,空剩一副疲乏倦怠的躯体。

双唇干燥,呼吸沉重,缓长的热气恹恹地吐出。无力地抬手覆上发汗冰凉的额头,脑子里仍是不停地搅弄与不停地涂抹。

我起不来。

我做了个好长好挣扎的梦。

我每次睡觉睡到一半的时候都会有人叫醒我,让我帮忙带孩子。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看见过她的背影飘忽而去,但我需要帮她带孩子,这是我的任务。

那么小的两三岁孩子在楼道里跑来跑去,我也跟在他身后跑着。他小小的脸蛋上挂满笑容,边跑边手舞足蹈地笑,我也笑,我跟着他笑。

后来他跑去顶楼,我就跟着他去。他说他想看死去的外星人,他说,顶楼的白色玻璃柜里躺着外星人的尸体。

他迈开小脚跑上楼梯,我也跑着,我跟着他跑。

我害怕,我一向都很害怕。我哄他,我说,我们就在门这里看一眼,然后就回去吧。

我把他抱在我的怀里,我心虚地站在顶楼的门前。

漆黑一片的夜里,恍恍惚惚顶楼中间的那片水泥地中间就停放着邹邹巴巴的UFO的尸体。那具尸体在浓郁的夜色中显得十分安静。

我赶紧看了一眼,然后抱着他急急地跑下楼。一级一级的阶梯,我跑着,心在狂跳。

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一片荒郊野岭。白昼混着细密的流沙。放眼望去,枯草丛生,荒凉而寥远。是野外训练用的场地。我看见不同的队伍在训练,在荒芜的平地上搏斗,在满是黄沙的战壕和荆棘中持枪作战演练。

我默不作声地观望着,走过不同的训练队伍前,哗哗的流沙烙下我的脚印。走啊走啊,他在我怀里很安静。我的目光撇向一个红光源处时,突然几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男人发疯似地向我奔来。

我紧紧抱着孩子跑啊跑啊,跑到一条无人大街的行人道路上,两边的树木光秃秃的,枝丫像幽灵的无数只手,几盏路灯发着昏黄的光,照在僵硬的路面上。我跑得精疲力尽,气喘吁吁,我发现身后的人挥舞着长长的麻绳鞭子向我追来。

鞭子在他们手中不停地挥舞着,好像要抽打什么禁忌一般。我跑啊跑,突然身后又来了一群士兵的,胸前挂着一把黑色的枪。士兵们紧追着他们,他们紧追着我,好似永远都没有尽头。

追啊追啊,那群疯疯癫癫、魔怔了一样的人忽然就消失不见,我又跑进了另一条道路。

跑着跑着,后面两个士兵就追上我了。我转头过去看,发现其中一个好像我们相识,他边跑边递给我一本书,我看不清书名,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给我一本书,但我知道我必须要接。

他的目光里满是熟络和想跟我交谈的意蕴,但是他也是边跑着边不断回头望着,我只能伸手接过书,然后朝着那条无人的道路跑走了。

我回到了家,我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都记得。

我重复抱着孩子上顶楼看尸体,重复看到那个荒芜的训练场。

这次,在训练场上,我发现一个惊人恐怖的事。

原来所有匍匐在草地里持枪训练的人都在苦苦挣扎着。他们在瞄准镜中瞄准的每一个脸涂迷彩、头戴钢帽的人,他们一扣下扳机,子弹就直接穿过了那个在瞄准镜中清晰无比的额头。我看着那个中弹的士兵绝望而惊骇的眼神,吓坏了,根本就是必死无疑,根本不是演习,不是训练,而是活生生的杀戮场。他们必须不断地杀戮着,以演习的方式杀人,杀到又一批士兵到来,杀到下一届新兵到来,最后剩下的人,如果要逃离,还必须再得现场直接举枪击毙两名新人。

荒芜的风沙地,毫无生气的迷彩装,从活生生的人身上流出的血迹。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猛然回过神来,紧紧抱着孩子跑啊跑,又跑到了那条道上。空荡荡的街道,昏暗的灯。

后面追我的人仅仅只一个,他套在身上的白色衣衫破烂,肮脏、直披下来的头发盖住两边脸颊,他发疯了似地拼命挥舞着鞭子,鞭子在空中凌乱,又有力的一下一下地打在地上。挥舞的鞭子跟在我身后,怎么也甩不掉,我紧紧抱着孩子跑啊跑啊跑啊,鞭子紧追不舍,那个人的情绪疯狂兴奋到了极致,面目狰狞,这次感觉是真的跑不掉了。

但想起刚刚撞破的那个场景,我忽然心里升腾起一股勇气,我是站在正义的这一方,我没有必要害怕,我忽地就捡起地上的什么东西朝他扔去,然后调转方向,抱着孩子跑向大街的另一条道上去。

我把他激怒了,他追得越来越紧了,越来越紧,越来越紧,鞭子在我身后叫嚣着,凌厉得几乎要打上我的后背,鞭开我后背的血肉。

我跑啊跑,精疲力竭,气力用尽。就在我差点放弃了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

他持着枪,面目清朗,脸上蕴着焦急,又同时蕴着希望。那个疯狂挥鞭的人忽地不见了踪影,但我知道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静谧漆黑的四周狂奔出来。他也知道,他身后的另一名战友也时刻保持着警惕,所以他边跑着又边伸手将一本书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书。

这次,我看清了书名,是外国很有名的一个心理家写的,名叫《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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