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夏天是几乎没有风的,只有很少的一点风似乎都聚集在瓦房两侧的小巷子里,太阳火一般炙烤着大地的一切生灵,地板是烫的,竹床是烫的,连家里老梁床上的竹席也是热的,让人无处可逃,无处可躲。早上八点多,村里的人都喜欢聚集在一条小巷子里。沿着瓦屋的屋檐的两侧坐下来。要么端着饭碗、要么手拿一把黄色的圆形纸扇,七嘴八舌的聊起来,谁家的秧苗长的好,哪家的孩子最调皮捣蛋。又偷了谁家的果子。天南地北,大到国事、小到家常.....爷爷辈的“胡子”爱炫耀。之所以叫他“胡子”,是因为他留的胡子又白又长,他总是慢腾腾地地端着一个碗,眯笑着走来,眉毛和胡子一样的白,额头前面光秃秃的,大大的圆脑袋活像个道仙,他不慌不忙地找个地,还没等“胡子”爷爷坐下,就会有人问“胡子”今天吃的是鱼还是肉吗?语气里满是嘲讽和调侃。他便弯着腰,左手举起他装着鱼或肉的碗,右手用筷子得意指着他碗里的菜。他有意把碗放低,为的是让别人都能瞧见他碗里的鱼肉。“胡子”爷爷是养路段的,年轻是铁饭碗,如今退休了,一个月退休费算是相对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爷爷辈所羡慕的。所以他小资又爱炫耀的性格总免不了这些人嫉妒又生厌。记忆中夏天的上午,巷子里坐满了人,像开会一样,吃饭的、聊天的、纳凉的.....那些嘈杂、那些热闹、那些汗流直到秋天才离去。
中午的时候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吊扇,高高地悬挂在堂屋的正中梁子上,那像风火轮似的风扇叶,一圈一圈快速转动时把堂屋两侧挂着的毛巾和衣服,随着风扇的风一起飞扬的刹那才感觉到丝丝凉意。我们把那一张一张的竹床像躺尸一样的摆在风扇底下,听着外面知了歇斯底里叫声在竹床上睡去,醒来时候,嘴角的口水,还有竹床上与身体接触的汗水湿哒哒的。 我们喜欢在太阳隐没群山前。和小伙伴们一起结伴去河里游泳,洗澡。大人们还在田里忙农活,根本没有时间管我们,我们好像捡来的娃,没有现在父母眼中的孩子那么娇珍。我们一玩半个下午,从黄昏一直玩到夕阳落山。我们一路奔跑,路上有蝴蝶我们就追蝴蝶,有野花我们就踩野花,快乐的自由自在。享受那种跑到热到极致然后扑通一声跳进冰凉河里的触感。一路的欢声笑语散满我们整个童年。天黑我们迎着晚霞中最后一丝余晖慢慢悠悠地回到家中,脱去在河里浸湿又风干的衣服,在蚊子嗡嗡作响中迎来了蛙声一片,星光满天的夏夜。。最怀念的就是儿时夏夜的星空了,满天的繁星在广袤的夜空里璀璨的像闪闪发光的金子。又像无数神秘的眼睛,洞悉着我们的一切,我们把竹床抬到外面来,然后躺在那里仰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发呆、幻想有一天自己能飞到天上,看牛郎织女星是怎样隔着银河两两相望的。看看嫦娥是如何与世无争的独守广寒宫的。那些凄美的神话故事圣洁而美丽,忧伤而令人神往。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场景如今遥远成一种记忆。城市的灯火阑珊、花红酒绿早已把满天的星星遮蔽的无影无踪。记忆中最美的那个夏天是那声声的蝉鸣、璀璨的夏夜星空、那追逐中美丽的蝴蝶、闪闪发光的萤火虫、......还有我们无拘无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