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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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在同事的朋友圈里看到一个好去处,一个可以采摘蘑菇、可以赏花、可以吃花宴的地方。

周末,约三五好友,一起驾车到了院里镇王徐庄村的郊外。头一天刚下过雨,乡间的小路还一片泥泞,车子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院落停下。

已经中午,大家都有些饿了,直奔餐厅坐下。餐厅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吃饭的桌子,门口的置物台上放着茶壶、茶罐。墙壁上挂着一幅字,是陆游的《游山西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看看来时的路,还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不知主人是否“衣冠简朴古风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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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庄园的主人李老师简单向我们介绍了餐厅的规矩:来这里不需要点菜,厨房做什么大家吃什么。庄园不营业酒水,主人有的酒尽管喝,不要钱,自带的酒水喝不完留下,主人也不客气。茶罐里的茶都是自己种自己烤的,有牡丹、有板蓝根、有菊花,想喝什么自便。

这倒是挺意外的,看看衣冠简朴的主人,还真有点古风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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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菜肴上桌。凉拌野菜、清炒小草菇、酱泼芦笋、清蒸香菇……几乎每一样菜都是没吃过的。

主人介绍,因为已经过了花开的季节,所以吃不到花宴 ,只能吃蘑菇宴了。这里所有的菜蔬都是自己种植。比方说这个鸡蛋炒臭菜吧,鸡蛋是自己养的鸡下的,臭菜是一位朋友来的时候带的种子种下的;再说这个油炸松茸,刚刚从地里采来的松茸,下锅就做,不需要一粒味精,厨房里的调味品除了必要的油盐酱醋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佐料,保留食物的原汁原味。

我咬了一口松茸,一股汁水从酥脆的油皮透出来,浸满口腔,那股子鲜味儿立刻将味蕾包围,直冲大脑。“鲜!确实鲜!”同行的好友纷纷称赞,大家筷子不离口,纷纷往嘴巴里面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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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着,又上来了烤香菇。每个香菇都是伞头朝下,伞把朝上,每一个伞里都有一股汁水,这是香菇自带的汁液。拿起一个香菇,小心翼翼的先吸里面的汁液,那真是香里透着鲜。再咬一口香菇,绵软的口感让人回味无穷。

记得苏轼有一首《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里面写道:“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今天的午宴,没有大鱼大肉,没有生猛海鲜,有的只是蓼茸蒿笋,有的只是雪沫乳花。不是清欢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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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上的差不多了,我们邀请主人同坐同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主人的话也多了起来。原来,李老师大学学的是生物专业,毕业后分配到偏远的农村中学教学,但他一直梦想着有一个地方可以实现自己的种植梦。终于在四年前,一位朋友将一块乱石交错、林木杂乱的土地免费出让给了他。他便运用自己所学,种植起了食用菌。后来经大学同学的介绍,又引进了食用花卉。花开繁盛,落了可惜,他便开发做成菜肴,再加上各种食用菌,引得亲朋好友纷纷来品尝。而他种植的植物品种也越来越多,慢慢从以前的几种到了现在的几十种。

正说着,李老师的妻子过来取钥匙去喂鸡。这位优秀的中学英语教师现在已化身农妇,衣冠简朴,满脸笑意。这些在别人眼里粗重的农活却成了夫妻两个的幸福。夫妻两个平时上班,下班后就回来种菜、喂鸡。虽居住陋室,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虽身处乡野,却无任何鄙陋之处,内心的淡然、幸福,都透过眉眼之间的笑展现出来。这样的生活,不是“清欢”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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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李老师,前几年大家都忙着往县城调动工作,为的是孩子将来有个好前程,你们两口子为啥不调动呢?李老师笑着说:“别人喜欢住城市那是别人的事情,我和我妻子喜欢这里,我们喜欢这里的山水,喜欢这里的孩子,也喜欢种菜养鸡。别人过别人喜欢的日子,而我过我自己喜欢的日子。”

在我眼里,不随波逐流本身就是一股清流,坚持自我,坚持本色,不攀比,不依附,这样的心态,不是“清欢”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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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我们参观了蘑菇大棚、看了荷花池、藏红花、芦笋。临走的时候,李老师摘了满满两大袋松茸送给我们。我们要给钱,他却说什么也不要。

回来后,我将松茸洗净,做给亲朋好友吃,大家纷纷称赞。我知道,我不仅将松茸带回来了,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味叫做“清欢”的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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