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驱车去了一趟一百多公里外的老家,在原来的队屋和农田周围走了一转后,才算彻底理解了“岁月是一把杀猪刀”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找到老家原来通往田野的一条土路,我将车停在路边,一个人信马由缰往前走。
哎呦,清莲!我摸摸你的小肚子,看你怀了毛毛没有?
说完,大汉麻子便放下在禾场里常来扫秕谷的竹扫帚,笑嬉嬉地走进正在捆谷草的清莲身边,伸出一只咸猪手就去摸清莲的小肚子。
清莲的小肚子有这么容易摸到的吗?
还没等大汉麻子挨近清莲,就见清莲一弯腰,取下斗笠,眨眼功夫就撮了一斗笠谷子,朝大汉麻子的头上撒去。
你这个砍死脑壳的,我让你来摸老娘,摸老娘。
一斗笠谷子不偏不倚地撒在大汉麻子的头上,头发上、后颈窝满是谷粒,就连眉毛上也粘了几颗谷粒。女人清莲的这一举动当场惹得打谷的人们哄笑起来。
这是原来生产队打谷场,常发生的男女社员带有恶作剧的搞笑事件。当时禾场正在用脱粒机打谷。
打谷是一个大型的,需要很多人配合才能打完成的劳动。脱粒机周围一定有不少男女社员 ,他们都由队长分工,有妇女专门捆空谷草,有劳力专门打扫谷粒上的小稻茬和秕谷。有社员挑走这些捆好的空谷草。然后由劳力再堆成草垛子。
一旦脱粒机完工熄火的时候 ,禾场上的社员就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这也为队里的那些泼皮,调戏妇女有了一可乘之机。
有时也有男人发起疯来,在众目睽睽把一个婆娘按在谷草上,把手伸进衣服里乱摸一气的糗事。
当然劳力这一举动,也仅限于摸一摸妇女的身体这个环节,再进一步下去,那就是耍流氓了。
那年高考落榜后,我回家就当了一名八十年代的新社员,当时一般把男社员称劳力。
可现在的队屋里,早就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渔池。渔池周围的围堰上长满了正在结籽的油菜。上面歇满了正在采花的小蜜蜂。这翁翁的蜜蜂唱歌声音,打破了田野的宁静。
我沿着这条土路继续往前走,奇怪!路上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哪怕是一条狗都没碰到。倒是间或碰到了渔池上用红砖砌的小房子,这些小房子一律锁着门,任凭屋外的野草疯长,有的甚至挡在了屋门口。
这个两条沟交界的地方,不是队里的早稻田吗?
当时,我刚下学,就拿个镰刀在砍田埂两面的杂草,称为砍界。
记得有一回,附近农场里没早秧了。他们和我们小队联系好后,就有一辆手扶拖拉机开过来。除司机外,车上全是扯秧的妇女,也有同我一样刚高中毕业的女青年。
女社员们,就在我“砍界”的旁边的秧田里扯秧。扯秧时洗秧把子的哗哗水声,以及姑娘妇女们七嘴八舌的谈笑声,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的目光锁定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女,看她的动作有点迟缓,或许和我一样,刚从高中毕业,回来干修补地球的行当吧。
就见旁边的一个阿姨指正点她,怎样双手挨着水下的泥巴,然后左右开工扯秧,迅速将扯的秧合在一处,用扎秧草一缠,扔在身后就继续重复刚才的扯秧动作。
我发现那天一个人在旁边的田埂上砍着杂草 ,并不孤单,因为旁边不时上演女生板的演剧大片。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谈论着新近发生的八卦故事。偶尔也飘出阵阵浪笑声。
我抬起头,正好碰见那个女高中生也抬头,只见她用手揉了揉后背。我们四目相对时,看见了对方有一张好看的瓜子脸,额上的流海随意舒展着,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
就听她身旁的一个阿姨说:怎么看痴了,是不是想留在这里不走了。
那女孩一低头来了一句嗔怪:
张嫂,你说的是什么话。
暖暖的阳光下,那女孩低头含笑的模样,好像油画上的蒙娜丽莎。
可如今,哪来的秧田。只见一块块杂草横生的水田,间或穿插一些野油菜。
原来,农村不到插秧之前半个月,水田里是看不到一个人的。因为人家都用撒谷,根本不用插秧了,而且整田有机器,收割有机器。农田里真难看到一个人。
站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田埂上,我竟然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是的,好多事情都回不去了。我的乡村也的确老了,没有半点生气了。(图片来自网络,侵权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