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昌北的一个村庄。小的时候,曾以为我们村是附近几个村的中心,因为村前的村叫前官庄、村北的村叫后官庄,而我们村叫老官庄。实则不然,小孩的想法虽不一定符合事实,但想想也颇为有趣。我们村风气一向较正,多以勤俭持家为荣,几无闲散懒汉。
水的灵动与地的厚重是村居存在的基础。村庄的西边有一条河叫西河(方言中念“huo”),村南也有一条河叫南河,两河相通。南河的水颇深,小的时候曾去摸过鱼。南河附近有一水湾,叫“甜水湾”,听奶奶说甜水湾的水不会见底,即使遇到大旱,水位也不会下降,这种说法给南河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南河的神秘不仅于此,听说有人在南河周围放羊时,一阵狂风后,突然蹿出一碗口粗的巨蛇,羊被吓得跪倒在地,蛇并未伤人,入水而走。此事虽说真假难辨,更让人觉得南河“卧虎藏龙”。
西河的水现在已被污染,听母亲说河里有过河蟹,让好吃蟹子的我觉得无比可惜。小的时候,父亲曾在西河打过鱼,还在河边用玉米杆搭了一个简易帐篷,那时河水澄清,鱼游鸟飞,水蛇在河面游走,留下阵阵涟漪。西河北流入海,上有架桥,长而宽。西河边的一片地是我们村的,距村庄较远,当时对我们而言便是村庄的“天涯”。印象中有一次我和弟弟放学后一路往西,夕阳西下,沟边芦苇随风摇曳,走着走着就累了,西河仍遥遥在望,触不可及。西河因为离人居较远,即使水被污染,周围活动的野生动物仍不少,曾在河边看到碗口粗的洞,不知是何种动物所留。
与河相对应的是池塘。村东头有东湾,毗邻老村委、村小学,湾边有一棵合抱粗的大柳树。我们曾在柳树下钓鱼,可能学艺不精,始终没有钓上一条鱼。
与我生活紧密相连的是另外三个池塘:方塘、柳湾、西湾。
方塘,正如其名,方方正正。四周围有栏杆,有一水泥平台延伸至水中,方便大家取水。池边有一小屋,屋内有一水井。在正式通自来水之前,方塘曾作为全村的饮用水源,所以在池塘中的地位超然。在夏天,方塘是我们孩子的乐园。打水仗、游泳,躲在水中,将酷暑远远抛开。因为方塘目标太明显,为了躲避值班同学的监督(老师为防止出意外,不允许学生下河游泳,会在放暑假的时候每个村子找两名学生值班,发现后会上报老师),柳湾成了我们游泳的另外选择。
柳湾,它的得名可能与周边遍布柳树有关。柳树易栽易活,是乡村常见的林木。曾和小伙伴在柳湾中以木枝为舟、以塑料为帆,借助风力,比赛谁的船先到达对岸。有段时间,父亲和高叔合伙承包了柳湾,准备养鱼,还动过心思要养鳖,对未来充满着憧憬,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让生活富裕起来。可惜父亲的病打断了这一切,药费无以为继后,只得匆匆退出。高叔独立经营了一段时间后,柳湾易手他人。
西湾分为两部分,中有道路相隔,南边的挖的时间稍长,北边的时间稍短。与方塘、柳湾不同,西湾的底较硬,水质也更为干净,渐渐地我们将游泳的地点移到了西湾。记得有一次,我和弟弟从西湾河底摸出一些河蚌(我们那叫骚嘎啦),回家做汤,味道鲜美。
这些池塘多与沟渠相连,枯荣与共,地下水位下降后,存水完全依赖于水库放水。最近一次回家,发现方塘种满庄稼,柳湾干枯见底,忽觉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