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我在虎扑写了一篇「我是一个克罗恩病患者,这是我的故事」,后被删,备份在简书,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小南斯
很不幸的是,那个帮助南斯飞天遁地的神药英夫利昔单抗(类克)在我身上完全失效了。从去年手术后开始用这个药,经历了买四送二到今年的买二送四,前后自费了6次,虽然药价降低了5000块,从一开始的近2万到现在的1万5,前前后后我也用了11万多,然而在自费980块钱做了一个类克三项的检测之后,我被告知,这款救命药对我产生了抗体,已经不适合继续使用了,而我刚刚接受了第二疗程四次增药的第一次,想想还有点可惜呢。
医生建议我去参加一个新药的临床试验——维多珠单抗。测试检验之前,我需要经历两个月的洗脱期,也就是不吃药不打针让自己干干净净地去做一个小白鼠,为此,我停了中药,停了类克,只靠着每日半片的硫唑嘌呤和口服营养液,带着难以言说的恐惧和压力生活着。这个月月底,我将要去进行临床试验,我不知道能否通过测试,我不知道通过测试了,这款新药能不能帮助我正常生活,不再经历每天的放屁、肚痛、疲惫的侵扰。
这三个月,我打了一次失败的针,回了几趟家,经历了无数次的放屁和腹痛。妈妈又过来陪我住了一个多月,照料我的日常生活,后来我又让她回去了,开始了自己每天「七点到家做菜,八点等人吃饭」的生活,万幸体重升到了136斤,是我进一年多以来的巅峰,要知道我以前可是巅峰150,从小被人叫着胖子长大的,现在还会有高富帅的朋友叫我胖子,我知道他只是叫了多年叫习惯了,但是在我听来,这个曾经最厌恶的词突然间变得好听了起来。
我非常庆幸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有妈妈和女朋友的陪伴。原本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已婚人士,因为生病婚期被延后了,也不知道要延后到什么时候。我和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精神伴侣,我的生死之交在一起已经六年多,同居了两年多,我真的希望可以尽早称呼她为“老婆”。逛论坛的时候,看到别人描述女朋友都用“老婆”这个词,我都觉得挺纳闷的,如果经历了我这样的事,可能就会知道,老婆老公相称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昨天,女朋友感冒了。我揽下了所有家务,洗衣服晒衣服洗内裤拖地擦地洗碗倒垃圾买菜熨衣服,(做菜留给了她,因为我做了五天了)台风天的上海,我从早忙到晚,浑身都是汗,晚上吃完饭,开始不停地放屁。我知道,我还是劳累过度了。睡觉前,她问我,我生病了你能照顾我吗?我想了想自己就干了点妈妈每天都会做的日常,却已经累的肠子蠕动了,一阵难过,没有回答她的提问。
身边的所有人都劝我不要有压力,有压力对病情不好。我当然知道啊,可我怎么能没有压力呢?我打针的钱都付不起,还需要爸爸资助;我干家务多了都会精疲力尽,放屁连连;刚交完4200一个月的房租,房东转头就跟我说,明年续住的话,要涨到5000(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我开价2100找室友找了一个月都找不到);工作上也没有奋斗的动力,因为生病在公司早已成了边缘人每天就靠着写公众号徒增乐趣,也不知道明年合同到期了是不是要把我抛弃。我有很多很多的压力,我真的不愿意成为家里人的负担和包袱。
父母对我说,我生病这件事是“家丑”,劝我不要跟别人说。我在很多事情上都跟他们意见相左,但是这件事我是赞同的。我现在朋友圈发的越来越多,一来想让爸妈看到我每天的动态,二来也想让亲戚朋友知道我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在上海打工在上海吃日料在上海写自己的公众号。只有身边亲密的几个朋友知道我生了病,生了治不好也死不了的病。我也只会在虎扑发一发这篇文章以及上一篇文章。不然,按照惯例,公众号是要同步发的。
因为上一篇文章,家乡的一位记者找到我,电话采访了我,给我写了一篇文章,发到他们的网站上。我很激动,跟病友们宣传了一番,后来有一天去住院,有位比我年纪还轻的小伙跟我说,你叫XXX?我读过你的文章。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读到我的文章,有更多的人重视我们这个群体,有更多的研发经费进来帮助开发新的药,有更多惠民的财政补贴政策来帮助我们缓解经济压力(都在吹捧浙江把类克这种药加入了医保,可是事实上一年32000消费的起征线对于帮助类克患者没有任何意义),当然,我还是不愿意身边认识的人都知道我生了病。
我情愿继续扮演“假笑男孩”的角色。
离我“劫后重生”已经过去了一年2个月,我不知道还要带着克罗恩经历多么漫长的人生。我过着没有计划的生活,但是还是抱着对未来的一丝希冀,希望过着有希望的人生。希望我的肚子不会经常疼,希望我的屁不会缠着我不放,希望维多珠单抗以及其他的什么药能帮助我过上正常的生活,希望我能早日结婚。
台风总会来,台风也总会离开。痛苦不也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