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剧,越品越有味道。
马伯庸写的《长安十二时辰》拍成电视剧便是如此。
(一)
故事发生在大唐的长安城。
长安长安,长盛安康,这是作为一名兵人的张小敬,心中的幻想与期待。
雷佳音饰演的张小敬是第八军团的兵,全团二百二十个兄弟,只有八人从战场上生还。
所以回到长安的张小敬,做了一名不良人,拼命与恶势力作斗争,只为了守护住战友们心心念念的长安。
当三个回老家的战友受压迫被打死的时候,张小敬喝干了杯中的酒,拿起短刀走进人烟滚滚的长安街上。他希望自己能守住长安,让长安再没有这样的故事。
当对张小敬有过救命之恩,如同亲人一般的老闻也被熊火帮欺辱而死时,做了九年不良人的张小敬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一举杀掉了熊火帮三十多人,为此被判死刑。
这就是张小敬一直守护的长安,所有的故事都从这个时候开始。
(二)
盛世大唐,这是圣人心中的大唐。
圣人相当于领导,领导做出任何选择,都有得利的一方和失利的一方,必然没法做到两全。
当领导,他看见的,都是别人想让他看见的。
所以圣人看到的长安盛世,一直是手下的大臣描绘给他的。
他愿意相信盛世是真的,因为有他的统治才有如今眼前的繁华。那些悲惨的人间故事,如果没有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真的存在。
任何人都想从圣人这里分一杯羹,圣人见到每个人,都觉得是为了向他索要什么。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御下之术,更是作为圣人的悲哀。
圣人许诺给你想要的,你替圣人做他想做的事。
一直以来,圣人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在逃亡途中,向他的正六品官员求助,结果,官员口口声声称,如今的官袍是自己花钱买的,你一个脏老头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圣人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臣子。
危难面前,为官的不愿施以援手,反倒是一个无甚级别的吏员祝慈,救下了衣衫落魄的老伯。
这个普通百姓让帝王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长安是什么模样,一个无私的人是什么模样。
不知此时的圣人,是否看清楚了张小敬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
张小敬是长安城里无足轻重的一个小角色,长安城有没有他并不重要。
即便他自己被判了死刑,但当知道长安城有危险的时候,哪怕没有换回自己自由的机会,他也要誓死守护长安城的百姓。
因为他曾经是第八军团幸存的一名兵人,他要替第八军团死去的二百多位兄弟活着,看到长安越来越好。
第八军团,天下不是只有这一个第八军团,有千千万万个第八军团,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是死在了朝臣的阴谋之下。
无数男儿为国牺牲时,满怀壮烈,以为自己是那救天下人、救长安家人的英雄,结果,不过是大人物邀功的棋子。
看清了这一切的萧规,开启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萧规,那个无论何时,都会笑着呐喊的旗手,在张小敬眼里,因为他每天笑得灿烂,所以让大家撑过了最艰难的对敌时期。
他是第八军团幸存下来的八人之一,回到家乡的他依然是那个会为了正义而出头的小兵。
可是,当萧规从恶人手里救下鱼肠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对长安伤透了心。
他满血复活,再回来时,只为了向皇帝讨个说法。
带着这分愤慨,萧规的出现没有任何意外。
反倒是张小敬,他凭什么在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之后,依然愿意为这个国家献身?依然愿意守护这个让他千疮百孔的长安城?
张小敬说:我是安西铁军第八团的一个兵,无论何种境遇,兵的职责就是守护。不管守护的东西值得,哪怕长安只剩下一个百姓,也值得守。
这是张小敬作为一名兵人的信念,是张小敬当了九年不良人,看尽了底层百姓生活之后的执着。
他只是想做一些对百姓有益的事情。
因为作为普通百姓,他吃过动荡不安的苦。他希望自己有能力庇佑一方平安。
这个愿望,多么小!多么伟大!
(四)
他的大义和理想,只有徐宾能懂。
所以,徐宾为了这个他懂得的人,为了救出与他同病相连,肝胆相照的人,一直默默筹划着什么。
徐宾是一个八品小官,一场大案策划下来,竟然让朝中的肱骨大臣心惊胆战。
这世上有多少怀才不遇的人,他们一腔热忱,心中有星辰大海,却在俗世里混得藉藉无名,一文不值。
徐宾的内心是矛盾的。
他相信自己可以为相,这一天下来,皇帝就会看到他的举世才华。同时他又抱着必死的决心,为张小敬铺了一条可以活的路。
但他连自己最后会被张小敬杀死都算到了,这一切的图谋,是为了什么?
张小敬就像一位开挂的主角,他的所有行动,从开端到结局,都握在徐宾手中。
徐宾一方面为了让张小敬走出牢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皇帝证明,自己是比李泌更聪明的宰相之才。
(五)
这世上,有才人太多了。
徐宾如此,书生亦如此。
书生程参一开始拿着诗文,希望可以在这个长安盛世里一展才华,光宗耀祖。
他博览群书,旁征博览,竟能领悟徐宾的大案牍术。
他可以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真正的纵火之人不是狼卫,而是徐宾。
书生是一个无名小卒,这一天,他看尽了官场百态。
这样的朝堂,不是自己想像的可以一展抱负的朝堂,而是充满了勾心斗角,可以为了一己之利,牺牲无辜百姓,甚至牺牲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士兵的一群人。
这样的一群人,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们一方面才华横溢,一念之间就能让国家繁荣昌盛,一念之间就能让国家陷入战乱。
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这个国家做出了举世的贡献。
另一方面,哪个人的脚下不是堆堆无辜者的白骨?
长安官场上没有至纯之人,至纯之人做不了长安的高官。
像李泌这样的纯良之子,一路都受到了老师的保护。但又有多少人能像李泌一样,有一位一路护他的老师?
这一天开始时,书生还对自己未来的长安生活踌躇满志,仅仅一天之后,他便决定放弃这条科举之路。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六)
檀棋,出身富贵人家,是个从小不服输偏要在碳火上跳舞的女子。
这个为了李泌的事业不愿意脱去奴籍的女子,这个一边叫着张小敬“登徒子”,另一边为了救他而不要命的女子,最终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
拥有无数光环的李泌,敢把自己的前程押在了死囚张小敬的身上。没有规矩的张小敬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让李泌功亏一篑。
李泌的选择无疑是冒险的,但用一个人去搏一份前程,这时的他果断而决绝。
所以,那个口口声声要称相的小李泌,必然搏得精彩。因为他选择的人,恰好是张小敬。
他们俩都有一颗为了百姓的赤子之心。
即便李泌想做宰相,但当百姓和皇帝两个选择里只能救一个时,张小敬会选择救百姓,李泌也会选择救百姓。
为了千万人,哪怕牺牲的那个人是圣人,他们也无怨无悔。
无数个长安里的小角色,为了救圣人,拼尽自己的全力。
而在皇权的诱惑下,那些昔日里被皇帝栽培的栋梁之才,右相的一众党羽,想到的只是表面功夫,明里救皇帝,实则是打着太子的名义对皇帝暗下杀手。
最终,将皇帝营救于水火之中的,竟然还是这些皇帝平日看不上的小角色。
这世上,有的人活成了元载,不停地权衡利益,在各大势力间摇摆。
有的人选择坚持做自己,如张小敬一般道心坚定,灵台无尘,至纯至善。
正因为有这样的人,才保住了盛世大唐。
生活本是一地鸡毛,我们在轮转的际遇里,不停地寻找自己。
当新的一天来临,长安十二时辰终将落幕。
看尽了世态炎凉,你是否找到了自己的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