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的碑文

        三哥去世一周年之际,三嫂想把三哥的骨灰从黄冈寺安葬于云梦山庄。

        墓地几个月前就选好了。大哥和风水先生三下郑州勘察墓地,并说服三嫂选择了现在的一块风水宝地供三哥长眠安息。

        我最看重的考虑最多的是三哥的碑文。

        三嫂说:“如果没有合适的碑文,我们就不要草率地勒石刻字。”。三哥在生前就职的学校和河南省教育界都有一定的影响力,他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珍贵。无论从个人感情还是从其他方面考虑,都应该对三哥做一个客观评价。我心里虽然有一些想法,但因为从来没有写过类似的文言形式的文字,所以自感难以胜任这项工作。当得知三哥的两位生前好友,愿意为三哥撰写碑文时,我如释重负。

      未料想,就在我们紧锣密鼓地布置安葬事宜时,三嫂来电说,三哥的两位朋友,不再续写已撰写的部分碑文。接到电话时,我泪如泉涌。我像三哥一样的犟脾气爆发了:“他们放弃了,我决不会放弃!他们不愿意写,我愿意!我一定要写出让三哥满意的碑文!”

        这是二零零九年元月份的事。我放弃了生意,抛却一切杂事,一心一意写碑文。我很难静下来,以一颗平静的心记录我点点滴滴的思绪。我推敲的每一个文字和标点符号,就像一把无形的斧子不断地打凿着我的心。心痛的时候,眼泪就顺着笔尖狠狠地砸穿在纸上。

        第一稿完成时,我征求为民兄的意见。为民兄是三哥同学,生前好友,他们来往密切。三哥去世时,他第一时间写了首纪念三哥的词,发表在院报和网络上。他回复说:“你写得很有感情。”三嫂把我发给她的稿子,让她教中文的同事以及同事的老师做了修改。我看后对三嫂说:“她们功力深厚,但字里行间缺乏我们特有的感情。”

        我决定推倒重来。我找到了我的哥们老赵。老赵说我们不会写碑文但可以学啊,两个臭皮匠顶一个关云长。当在电脑上查到了王洛宾的碑文时,我们顿时眼前一亮,感觉找到方向了。我们决定以楚辞的形式来写三哥的碑文。

        当第一句碑文写出来时,已经半夜了。我从老赵家里回来,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我一遍一遍吟诵着这一句碑文,不禁泪流满面。当行至南堰头村的树林边,我趴在树上失声痛哭。

        随后的几天里,我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嘴里之乎者也地念念有词,没日没夜地写着碑文。妻子很少言语,当我流泪时,她静静地坐我身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只几天的功夫,我嘴长泡脸生疮。当第二稿完成时,我知道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三哥了。

        三嫂看完第二稿,对我说,她眼里都是泪,她读不下去,每读一句都泣不成声。草稿能得到三嫂的认可,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蹲在院里大哭了一场。三嫂一位有深厚国学功底的同事,提出了修改意见。我接受了他和三嫂的一些建议,也坚持了我必须坚持的某些文字。有些句子也许在平仄上不很严整,但它用在三哥身上可能最完美。

        现在每次去郑州看望三哥,我总要拿出纸手帕,仔细地擦拭着碑文,轻轻吟诵:

              鸿出寒门兮修远志,

              虎跃千里兮觅渊识。

              鞠躬尽瘁兮育才俊,

              桃李无言兮流芳菲。

              天路遥迢兮遗夙愿,

              神鹤有情兮空载悲。

              叶落失荫兮固根本,

              泪啼铭文兮思亲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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