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家里新添置了一台电视机，用了十几年的老式电视机被搬到了莫小雨的房间里，某次深夜，莫小雨做数学题时心里烦躁，便顺手打开了电视。

　　旧电视的画质真是差，也没有什么好频道，莫小雨叹了口气，随意地切换着频道。

　　在那个头顶上老旧的风扇一遍遍转动着发出“吱吱呀呀”声音的夜里，莫小雨竟然出乎意料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膛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从窗帘上缓缓落到地上的轻飘的雨声，又好像缓慢而冗长的鼓声。

　　那晚莫小雨的睡眠极浅，电视里的那个年轻男子出现在梦中，一次次转过头来对她微笑，梦里的她，一颗心顿时就如小鹿乱撞，还是那“砰砰砰”的跳动声。

　　打断这些的是妈妈的大嗓门——“莫小雨！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瞥了眼床头的电子钟，蓝幽幽的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是“5：10”。

　　糟了，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莫小雨慌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匆洗漱完便走了出去。

　　“怎么才起来？”正往锅里倒油的妈妈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抓起桌子上的围裙塞到她手里，“别磨蹭了，快穿上。”

　　莫小雨点头，把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油腻腻的围裙穿在身上，然后从妈妈的手里接过又长又粗的筷子，翻着油锅里的油条。

　　沿海小城的酷暑，从清晨便又闷又热，头顶上宝石蓝的天空，有几抹熹微的晨光，偶尔有几只白鸽飞过，发出清脆的鸽哨声。莫小雨抬头看了两眼，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翻油条的手也慢了下来。

　　这时接到对面传来许嘉的声音：“喂，莫小雨！”他家的粥铺也刚刚搭好，他正帮着家人把早上好好的粥往外搬，最后一大锅八宝粥搬出来之后，他才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喊了声莫小雨。

　　莫小玉抬头对他笑，悄悄在心底把他与昨晚电视镜头里的那个年轻男子做对比，不禁失望——电视里的年轻男子高高瘦瘦，面容精致，好像自己家在整条小吃街上都出名的油条一样，而许嘉呢，平时看着也还顺眼，今天看着却矮矮胖胖，简直像极了小吃街另一头包子铺的包子。

　　莫小雨在心底一边哀叹，一边捞出油条，天色已经大亮，摊前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7点钟的时候，许嘉朝莫小雨挥手：“走啦，可以去上课了。”

　　莫小雨姐下身上的围裙，对着镜子随便抓了一下头发，便推着单车出了门。

　　「二」

　　莫小雨上课时打了好几个哈欠，同桌小樱用圆珠笔在她的胳膊上戳了好几下，下课后不解地问她：“你今天怎么了？英语老师这么凶，你也敢犯困。”

　　“我昨晚熬夜了。”莫小雨吸了吸鼻子说道。

　　“我也熬夜啊，也没像你那么困。”小樱耸了耸肩。

　　那是因为你不用四点多就起床，帮着家里卖早饭好吧，莫小雨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问道：“你熬夜干嘛了？”

　　“追剧呀，我跟你说，李钟硕在新剧里超帅的，昨天我一直看到凌晨一点多……”

　　“李钟硕？”莫小雨重复了一下，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昨天也看了韩剧，里面有一个很帅的男主角……”

　　“那肯定就是他了，最近在播的韩剧只有那部，”一提起韩剧，小樱就两眼放光，“来来，给你看我收集的他的海报。”小樱从口袋里拿出新款的手机放到莫小雨面前，“帅到没天理！”

　　莫小雨探过头去看眼神，刚接触到屏幕上的图片，昨晚的那种感觉立刻就回来了，乱糟糟的教室里，只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你说的是他吧？”

　　“嗯。”莫小雨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点点头，努力抑制住知道他名字的激动。

　　平日里晚上回家做功课总是懒懒散散，但从那天晚上之后，莫小雨每天晚上回到家便迅速打开习题册，11点之前完成所有作业，然后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确定妈妈房间已经关了灯，才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打开电视。音量只开一小格，眼睛睁的老大，努力记住电视里这个英俊的年轻男人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

　　老式诺基亚忽然在静谧的夜里“嗡”的一声，把莫小雨下了一大跳，抓紧一看，是住在对面的许嘉发来的信息：“莫小雨，你最近怎么都睡那么晚？”

　　“关你什么事！”精彩的剧情被短信的震动声打断，莫小雨的脾气自然不好。

　　在一条街的两侧，在一个年级读书，莫小雨去过两次许嘉家，和自己家差不多。为了做生意租的门面房，就在后面随意的打个二三十平方米的简易房。

　　莫小雨一直相信一句话，叫“环境造就性格”，班里的女生小樱人缘最好，为什么如果我像他那样有个大学教授妈妈和银行家爸爸生日的时候能收到白色的公主裙或者一整套芭比娃娃，最新款的手机里存着喜欢的明星的图片……我也能长成一个好脾气，总是笑眯眯的女生。

　　如果……

　　读高中以来，“如果”这个词在莫小雨的脑海中浮现过很多次。有一段时间莫小雨病态地沉浸在对自身和人生的重新建构里——雀斑好丑，如果脸上没有雀斑就好了；龅牙好丑，如果像小樱那样有一口整齐的白牙就好了；每天早上都要吃油条，变这么胖，如果妈妈同意给我买公主裙，也一定得最大码吧；如果妈妈不是个卖油条的就好了，如果家对面住的不是许嘉，而是李钟硕，人生该多幸福……

　　「三」

　　“哎，莫小雨，你有没有喜的人啊？”

　　“有啊。”

　　“谁？”

　　“李钟硕。”

　　“哦……他是谁啊？”

　　“喏，给你看他的照片。”莫小雨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卡片，伸到许嘉的面前，“就是他。”

　　“明星呀……”徐嘉伸过头来，看了一眼道，“是美男哎。”

　　“对呀，美男。”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偶像总是会很开心，莫小雨微微红了脸，在夜风中笑了笑。

　　对话发生在寒假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天，因为积雪的缘故，莫小雨和许嘉没有骑车，晚自习下课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回家，街上空荡荡的，只有昏黄的路灯。在两人快走到各自家门口的时候，徐嘉忽然问了莫小雨这个问题。

　　班里大多数同学对寒假充满期待，小樱两个星期前就和几个女生张罗着要去韩国旅游，她们一下课就围在一起讨论要买什么彩妆，护肤品，去哪些景点玩。莫小雨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耳朵则敏锐地捕捉着她们嘴里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那可是韩国，她在心里酸酸涩涩地想着，李钟硕生活的国度，自己大概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吧。

　　莫小雨对寒假没有期待，早晨五点钟起床，套上油腻的的围裙，重复着翻油条的动作。

　　“你好，还有油条吗？”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莫小雨的发呆。

　　“没了。”莫小雨捞起锅里的最后一根油条，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一抬头，正好与眼前的男生四目相对。

　　莫小雨在抬起头来的一瞬间，又听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原来那样的美男不止存在于电视中，眼前的男生皮肤干净白皙，一袭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松松垮垮地搭着一条米白色的围巾，即使被莫小雨那样没好气地回应，脸上也不见愠色，依旧是无比温和的笑容。

　　“啊……”莫小雨的脸红得发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努力给眼前的男生一个微笑，“明天，明天过来买吧。”

　　男生点点头，迈着大步走开了。莫小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

　　「四」

　　开学第一天，莫小雨在学校门口碰到了刚从车上下来的小樱，被她拉着一起进了学校，刚走没几步，就听她大声喊着：“莫小雨，快看快看！”

　　“什么啊？”莫小雨百无聊赖地回应了一句，懒洋洋地抬起头来。

　　“帅死了！好像韩剧明星！一定是新转来的学生！小樱叽叽喳喳。

　　凛冽的冬日清晨，男生穿着浅灰色格子大衣，迈着长腿走在校园里的时候，好像冬日清晨的一棵树。

　　是他呀，莫小雨的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大脑还未来得及思考，身旁的小樱已经掏出手机，“啪啪啪”地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高中校园里美男效应极其明显，转眼间已经有无数女生的眼睛盯在那个长腿美男上。

　　莫小雨只顾着观望周遭女生的动态，耳边忽然想起温和的声音：“哎，是你呀。”

　　只买过一次油条的男生竟然记得自己，莫小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身旁的小樱完全没料到这个长得好似李钟硕的美男，竟然和班里最不起眼的莫小雨认识，一脸疑惑地盯着身旁的莫小雨看，莫小雨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也顾不得去回答男生的问话，低下头，匆匆忙忙地向教学楼走去。

　　“江一川”，讲台上的男生在做完自我介绍之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这三个字。

　　“字都这么美，简直是不给别的男生活路。”

　　从江一川推开教室门走进来，小樱就捧着下巴两眼发光地看着他，这时忍不住幽幽地感慨了一句。

　　那部韩剧早已播完，莫小雨趁着晚上做功课的空档，偷偷看压在书下面的小幅海报，那是从学校门口的小摊上花三块钱买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盯着那张海报太久了，报上莫小雨所熟悉的面庞和五官，竟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慢慢地，那张脸就变成了江一川的脸，嘴角微微上扬，好像下一秒钟就要冲莫小雨笑出来一样……莫小雨大惊失色，把眼睛揉了好几遍，又看过去，海报还是原来的样子，偶像也还是原来的偶像，这才拍着胸口顺顺气。

　　第二天清晨，莫小雨照例系着围裙炸油条，却没想到江一川会出现在自己家的摊位前。他背着书包，骑着单车是要去学校的样子。莫小雨看到他，忽然一把扔掉手里的筷子，对妈妈喊了句“我去下卫生间”，便慌忙跑进屋里。

　　没有人会愿意被长得和偶像有些像的男生看到自己邋遢的样子吧。莫小雨趴在门缝里往外看，他弯下腰来和妈妈说话，彬彬有礼的接过油条。门后面正好有一面镜子，莫小雨瞟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何，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和许嘉一同去学校的路上，莫小雨沉默了一路，许嘉绞尽脑汁给她讲笑话，都没有逗笑她，于是也陪着他沉默。莫小雨把单车越蹬越快，许嘉也加快速度在后面跟着，好不容易赶上之后又被莫小雨甩开，两人这样来来回回追逐了好多次，莫小雨忽然用脚蹬刹住了车，对着身后的许嘉大喊了句：“干嘛要跟着我？”

　　她声音凶狠，让许嘉一时有些发懵，他伸出手来挠了挠头发：“我们不是一直都一起上学吗？”

　　“我现在不想跟你一起上学了，可以吗？”

　　空气里有令人尴尬的沉默，好半天许嘉才接上一句：“可是我想跟你一起。”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干嘛要跟我一起？”莫小雨忽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而后又重新骑上车，很快蹬远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许嘉没有跟上去，他像是在对莫小雨的背影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莫小雨，我喜欢你啊！”

　　“我不喜欢你，”莫小雨的车速并未减下来，也并未回头，“我有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你。”

「五」

　　喜欢的人是那个在屏幕上永远英俊温暖的年轻男人，是那个笑起来好似一片春光的年轻男人，是那个从藉藉无名到一夜走红，一直在努力着的年轻男人。

　　莫小雨在心底一遍遍这样对自己说着，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笔记本的空白处已经写了很多个“江一川”。她被吓了一大跳，慌忙拿出橡皮擦掉，难道自己因为江一川与偶像看起来很像，所以就喜欢上了他？

　　这样的分析让莫小雨冒出一身冷汗，将自己放在万千少女粉丝中去，喜欢一个只能仰望永远也够不到的人，让她觉得安心而踏实——不会担心被人嘲笑，不会担心被人指责。可江一川不一样，若是喜欢江一川这种事情传出去，恐怕要让整个年级的女生笑掉大牙。

　　江一川每天都会到她家油条铺买早餐，自从发现这个规律之后，莫小雨就在自己心里计划着不再出去，一连两个星期都找借口偷懒。第三个星期他直接被妈妈从床上拉起来：“别再给我装了，快去炸油条，前几天还有个男生问你怎么不帮忙了呢！”

　　“啊？谁？”

　　“一个帅小伙啦，最近经常来。”

　　“哦。”莫晓宇努力装出一副正常的表情，实则心里波涛汹涌，妈妈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姜一川吧，他还记得自己？

　　心情渐渐变得愉悦起来，洗脸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对着镜子研究了半天，从抽屉里翻出一枚草绿色的发卡，第一次尝试着把总是随意拢在脑后的头发披散下来，发卡夹在额前的刘海处。但妈妈身后磨磨蹭蹭了一阵，鼓足勇气开口提要求：“妈……”

　　“干嘛？”

　　“我想矫正牙齿。”

　　“干嘛要矫正牙齿？你那牙不是挺好的吗……”妈妈回过头来正看见莫小雨呲牙咧嘴地对着小镜子，“行，确实要矫正一下，七歪八扭的，看着糟心。”而后不知是在跟莫小雨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哎，闺女长大了，爱美了。”

　　那天张一川从莫小雨的手里接过袋子，临走前还指了一下她头上的发卡：“很好看。”

　　莫小雨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那天晚上，莫小雨对着旧手机上的照片说话：“你今天夸我发卡漂亮，好开心。”

　　高二那年的莫小雨在干什么呢？不满意自己在班里拖后腿的成绩，开始奋发图强，好好学习，苦恼的是，数学成绩总是提不上去；牙套戴上了，一吃东西就疼，哭过好几次；也开始减肥，油条虽然好吃，可还是油腻，妈妈追上来硬塞的油条，她会在下一个拐角偷偷扔掉；晚上在房间里做仰卧起坐，也偷偷地抹过好几次眼泪。

　　“可是一想到还有他陪着我，就什么都可以挺过来。”

　　而升了高三后，时光总是短暂的，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挂在黑板旁的日历就少了一页，再一眨眼又少了一页。

　　早起炸油条的任务被妈妈取消，妈妈每天起床更早，一个人忙前忙后，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搅了她的复习。晚上莫小雨看书的时候，房门会被轻轻轻推开，妈妈捧着一杯牛奶进来：“来，补充点营养。”早起刷牙洗脸的时候，可以从门缝看到外面妈妈的背影，她一个人忙前忙后张罗着，从后面看得出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莫小雨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

　　有些话到了嘴边，最后却还是咽了下去。

　　——这些年一个人拉扯着女儿不容易吧。

　　——起早贪黑操持着早点铺也很累吧。

　　——其实你心里一直是很爱我的对吧？

　　时间飞逝，连小樱都放弃了韩剧，收起了那些碟片，好好准备艺考，打算会进演艺圈，以获得接近心中男神的机会，莫小雨呢，也给自己制定了计划—— 考上大学选专业的话，学韩语吧，这样的话，以后就可以不看字幕，也能听懂他所有的台词。

　　班级里调了几次座位，莫小雨的同桌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江一川好像永远都坐在自己附近。也许并非一定是自己的前桌，后桌，有时近一些，有时远一些，但都在自己的身旁，好像一伸手就够得到一样。课间的时候，他偶尔会回过头来看这莫小雨，莫小雨总算克服了脸红的毛病，能正常地给他一个微笑。

　　他们有一些心照不宣的秘密。

　　比如某次江一川落在油条摊上一个笔记本，莫小雨捡回来一看，是数学笔记，重点疑难的部分用红笔画出来，旁边写着小小的附注；又比如某个晚上，莫小雨在自己房间偷懒的时候，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是将一川发来的，上面写着“一起加油”四个字。

　　是什么感觉呢？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小的孤单星球，身旁都是中型或者巨型的星系，她在自己的轨道上安静地运转着，忽然有一天，另一颗明亮的星球发现了她的光，向她缓缓靠近。

　　「六」

　　通知书拿到之后，妈妈乐呵了整整三天，平日里买菜一毛钱都要讲价半天的她，大方了一回，油条免费赠送三天，家门前排了一条长队。

　　去参加年级聚会那天，莫小雨穿上了偷偷存钱买的白色连衣裙，头发也已经长了很长，温顺地披在肩上，口袋里装着一封情书，是昨夜重写了好几遍写出来的：

　　“在喜欢你之前，我一直喜欢一个叫李钟硕的韩星，他是我的偶像，我甚至也以为自己是因为你长得像他，所以才喜欢你的。

　　可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上课不想听课时，看着斜前方你直挺的背影，就觉得要坚持下去；觉得辛苦，觉得累的时候，看一遍你的那条短信，你总能勇敢地往前走；还有你的笔记，要不是它，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在数学考卷上得到140的分数。

　　江一川想说感谢你，也永远无法成为像你这样优秀的人，他还是想说一句——喜欢你。”

　　那封信，莫小雨并没有机会交出去。

　　江一川没有出现在毕业聚会上，有人说他出国了，有人说他考得不好，被他爸爸接走了，饭桌上女生们议论纷纷，还心底唏嘘着，即使去读大学也一定不会再遇到像像江一川这样的美男了。

　　莫小雨的心底酸酸涩涩的，赶紧举起手里的酒杯装作喝酒，唯恐下一秒眼泪会落下来。

　　「七」

　　莫小雨已经过完了25岁的生日。

　　这一年里，莫小雨做了最最重要的一件事：虽然一不像少女时期那样痴迷那个人，但她还是飞了一趟韩国，看了一场他的节目。

　　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莫小雨准备和许嘉订婚了。

　　从高中毕业到如今，冗长的时光足够让莫小雨弄明白很多事情，也足够让她看清一颗真心——那本数学笔记是许嘉拜托江一川交给她的；那个短信，也是许嘉换了一个手机号发过来的；至于江一川偷偷回头对她笑，大概也是他回头看后面墙上的挂钟时给她的错觉吧。

　　“对不起，”许嘉跟莫小雨道歉，“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些。”

　　莫小雨忽然就走上前去拥抱了他。

　　许嘉，我们都在别人的故事外，等了很多年，等到灯光熄灭，星光散场才发现，哦，原来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