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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系巧合)
“把大量现金放在值班室而不是通过银行转账,不是太冒险了吗?”罗维在听到这起盗窃案的时候,跟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心想这公司的财务人员真是脑子进水。
“因为雇来为钢管除锈的工人都是临时找的外来务工人员,二十多个人通过银行转账太麻烦,好多人都没有智能手机,所以就想着用现金结算,头天下午从银行取了钱放在值班室橱子里,谁料到…唉,现在说啥也晚了。”年轻的出纳用双手抓着头发说。
坐在沙发上的看门老头更是面如死灰,酒糟鼻子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钢管厂给工人发工资的钱被盗,他的责任最大。若不是周三晚上出去跟棋友喝了回小酒,不巧又遇上一场雷雨,耽搁了很久才回去,也不至于被盗。“真他妈的倒霉,值班室也像库房那样安上摄像头多好,或者就别放钱。”老王头咕哝着。
“我们也想尽力破案,但一个多礼拜了一点眉目都没有,值班室倒是发现几枚陌生的指纹,但是怀疑面太广,所有仓库附近的闲杂人等都有可能,排查不过来,况且也不能肯定留下指纹的人一定就是盗窃者。”陪同前来的井员小赵垂头丧气地说,“虽然指纹鉴定技术已经很成熟,找不到嫌疑人也是枉然。”
“为什么一定怀疑是外来人员作案?”“这…在现场发现了下暴雨留下的泥脚印,大约49、50码,通常穿这个码鞋子的人很少,但排查了两个有前科的指纹都对不上,还有物证…”“知道传达室放钱的人有几个?”罗维打断小赵。
“四个人,我、老王、仓库保管员和财务主管。”出纳插嘴说。“出了这个事谁责任比较小?”罗维换了个方向提问。“库管员基本上没有责任,他不管发放工资,值班室隔壁的仓库也没有外人闯入的迹象。”出纳回答。“其次呢?”“财务主管,她只是同意用现金结算工资,没有参与具体办理,承担责任也是决策方面的,我没有跟她说过钱放在值班室。”“所以你们觉得一定是外来人作案?而不是责任相对小的那二位?”
“都是公司的员工,没必要为十几万块钱冒险。”“没必要?我不吃不喝四五年还攒不够那么多钱。”老王头带着哭腔抢白道,“你们都是正式职工挣得多,不像我,一个雇来看大门的,满打满算加值夜班每月才两千来块…当初就不该答应你把钱放传达室,仓库里有摄像头你不放,合着我是软柿子…”
“您先冷静一下!我们慢慢分析,兴许有办法。”罗维倒了杯茶水给看门的老头子,待他情绪平复了一点继续询问,“物证是什么?”“除了那几枚鞋印,仓库外面发现了一只手电筒,因为被雨水冲刷过,没有提取到指纹,还有一只蝉和一枚蝉蜕。”“蝉可以做物证?”罗维有些惊奇。“对,那只蝉和蝉蜕是在值班室发现的,据我们分析,应该是到附近小树林里摸知了的小贼顺手牵羊做的案,无意中将捉到的知了遗忘在屋内。”“但是那天晚上不是下雨了吗?”“雨是八点半左右开始下的,窃贼先在树林里逛游,待下起雨来想找地方躲雨时发现值班室没有人,于是临时起意撬开门锁盗窃钱款。”井员小赵分析着。
“这样说倒是合情合理,作案工具找到了吗?”“没有,想来是用螺丝刀,尖嘴花锄之类挖知了的工具做的案,门锁被卸下来了,门框的木条也撬坏了。”小赵说着把一只纸盒交给罗维,“这里面就是证物。”
罗维打开盒子,闻到一股浓浓的福尔马林味,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只黝黑发亮的蝉和一枚粘着泥土的蝉蜕。罗维仔细检查了一番开口道:“这只蝉经过防腐处理了吧?”“对,局里想尽可能多保留一段时间物证。”“什么时候接到报井的?”“晚上11点左右。”“那这只蝉不是晚上发现的吧?”“它蛰伏在脸盆架后面,当时没有看到。”“你们赶到的时候几个人在场?”“我和一个棋友,还有他!”老王头指着出纳说。
“他给我打了电话,我马上就过去了!”出纳补充,“单位知道消息是第二天早上,财务主管、库管员,保卫科的两个,后勤主任和副经理都去了,后勤主任听见屋里有虫鸣声,从脸盆架上捉住的这只知了,它褪下的壳就在墙角。”
“不太对啊!蝉喜欢向高出爬的,怎么壳会在墙角?”罗维盯着蝉蜕尾部的三角形隆起问。“也可能是掉下去的,蝉蜕原来在墙上面或者天花板上。”小赵不肯放弃外来人作案点结论。
下午四点多钟,罗维来到城区西郊的小树林,隔着国道就是辉煌钢铁公司的办公楼和装配车间,仓库孤零零地伫立在树林北边,距与国道交叉的东西向公路还有一段距离,仓库和公路之间也有些零星的林木,公路沿途杵着几幅巨大的广告牌,遮住了行人的视线,望不见仓库,路北面和钢铁公司对面都是新开发的住宅区,建筑物簇新,有两座公寓楼还在挂牌出售。
罗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摇着轮椅缓缓靠近仓库,通过洞开的卷帘门向里观望,仓库里面堆满了锈迹斑斑的钢管、阀门、管件之类的东西。西北角有个隔间,库管员正在翻看登记台账。“你是什么人?出去!”见有人闯入,穿浅蓝制服的库管员跑出来喊道。“听说你们公司发生了窃案,我想了解了解情况。”罗维不慌不忙地解释。
“了解情况?我们公司的事,你少管闲事!”“我是井方聘请的私家侦探,希望你配合…”“别胡扯了!这年头哪有私家侦探?快滚出去!”高个子库管员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他确实是我们请的帮手,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罗维身后走来一名穿制服的老井茶,“你的嫌疑不小,除了知道放钱的地方,还有传达室的钥匙!”“有钥匙的不止我一个,再说门是被撬开的,有钥匙又何必…”库管员申辩。“制造假象!”老井茶一字一顿地说,“你的嫌疑最大,失盗后知道钱放在传达室的三人都会担责,唯独你没有责任。”
“我…我有证明人,那天晚上我一直陪女儿在培训班练习古筝,她的老师可以作证。”库管员红着脸辩白。“我们不可能因为有人作证就停止调查取证,证人也可以做伪证。”老包继续恫吓。“真的不是我,我要怎么说你们才能相信?”“配合调查,老实回答问题。”“好吧,你们想了解什么?”库管员像泄了气的皮球,态度软和下来。
“第一个问题:当天你们讨论把钱放在传达室时,还有没有别人听到?”“我想是没有。”“你确信没人偷听?”“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但我确实没见其他人。”“第二个问题:那天你和出纳谁先离开?大约几点走的?”罗维继续问。“出纳先走的,我要等一批管件,事实上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大约七点半钟。老王也喝酒去了,我还替他看了看传达室的门有没有锁上。”
“把钱放在仓库不是更保险吗?”“我怕担责任没同意。”“你家离仓库远吗?”“我回家要坐半个多小时公交…对了,我在路上遇到后勤苗主任了。”“你们打招呼了?”“嗯,我告诉他老王又喝酒去了。”“为什么告诉他?他管考勤?”“不是,我说老王好大胆,也不怕失盗来着。”“你等于变相地跟他说传达室放了重要东西。”罗维严肃地说。“他…有可能猜着,财务办公室就在后勤处隔壁。工人白天在仓库外面的空地打磨钢管。”“所以发工资也就近领取,现在又多了一个嫌疑人。”……
三天后下班时分,辉煌钢铁公司的办公楼前,罗维和老包堵住一个花白头发的胖子,“您是苗主任吧?”“是,你们找我有何贵干?”“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说两句话?”罗维低声说。胖子略一迟疑,把二人带进一个杂物间,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几把藤椅。“这个地方够隐蔽,我们就开门见山了。”罗维轻笑,“我们是为贵公司最近失窃的事而来。”“那你们应该去找井方,我不负责…”
“苗主任,咱们还是实话实说吧,传达室的钱是不是你拿了?你有那边的钥匙。”“怎么可能?我又不知道…”胖子矢口否认。“仓库保管员说他告诉你了。”老包插话。“他没告诉我传达室放钱,只是说老王擅离职守。”“您家就在仓库对面的小区吧?”“那又怎么样?”胖子略有点心虚。“我们还有别的证据!”罗维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蝉和蝉蜕是你发现的吧?”“是。”“可惜您弄巧成拙了,这只蝉并不是蝉蜕的主人!蝉蜕尾部有块三角形凸起,只有雌蝉的壳才有这种特征。”
胖子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不妨还原一下当天晚上的场景:你猜到传达室放了钱之后,晚上出去溜达,看到王老头还没回去,便用钥匙打开门,找了一番后在橱子里发现了装钱的皮包,你就带着它回家了。回去后心里不踏实,又拿着工具返回制造门被撬开的假象,当时已经开始下雨,你穿的雨靴在地面留下了脚印,因为雨靴的码通常比鞋码大几个号,早上你又捡了蝉和蝉蜕放在屋里,所以办案人员误以为外来人员闯入…”
“这…只是你们的推测。”胖子缓过神来狡辩道。“这只蝉揭露了你的骗局,但是我们绝不会傻兮兮地把它当作唯一证物,我们还有证人!”罗维冷笑,“你回到小区大约在九点一刻,物业跟你打了招呼。还有人尾随你到了小区外面,他就是目击者,当你撬锁时他正在仓库后面屋檐下躲雨,因为天黑你没看到他,他也不敢冒然惊动你,但看到你进小区的时间和物业跟你打招呼点的时间吻合,他们合起来作证就证据确凿了。”
“唉!”胖子长叹一声没有继续辩驳。“苗主任,我们此来的目的是让你找个妥善解决办法,不要冤枉了无辜,也不希望你的退休金因为这件事打水漂,你明年就退休了吧?你这级别退休金每年至少得五六万吧?”“那批钢管还是十年前我当经理助理时从总公司搞来的,差不多等于白捡,原以为能捞些提成,没想公司独立出来之后董事会把它变成了集体财产,我心有不甘啊…”胖子装可怜地挤出几滴眼泪。“苗主任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告辞了!”
罗维同老包沿街逛了一会儿,蹩进一家咖啡厅。“罗维,你真的搞到人证了?”落座后老包急不可耐地问。“没有,兵不厌诈嘛!最关键的证据还是那只蝉。好在我们赌赢了!”罗维透过窗纱,眼神迷离地望着天际的云霞,路边梧桐树上亭亭的翠盖里传出阵阵响亮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