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孩子的痛,我几乎没有尝试过。
上次大旭离开我一周,是在我生二旭时。生产前的焦虑,生产时的痛灼,产后的疲惫,让我没有过多精力去想孩子。
这次,两个孩子被我放在妈妈家,已经整整3天3夜。
白天工作时还好,没有多余精力去想两个孩子。但,当夕阳西下,我忙完一天的工作往家走时,思念就像控制不住的潮水,泛滥起来。
小区广场上,到处是遛娃的父母。我就像神经出了问题的女人一样,看到每个孩子,都喜欢多盯上几眼。无论男孩儿女孩儿。
我会在心里暗暗思量:嗯,这个男孩儿可能跟二旭差不多大,不过,可比二旭胖多了。嗯,这个女孩儿可能和大旭同龄,但是,她的头发干黄,没大旭的顺溜。
遇到更可爱的孩子,我还会忍不住问上一句:“多大啦?”原来的我,自认为是得体分寸的,可遭遇了想念,我忽然变成了一个多嘴饶舌的妇女。
回家后,看着整洁有条理的屋子,心里却空荡荡的。厨房里琳琅的食材,我再也没有了把它们变成食物的冲动和欲望……对孩子的想念,充斥在每一丝空气中,一切都了无生趣。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自己求学时,第一次离家的日子:爸妈把我送到学校,分别时,俩人都很惆怅,千叮咛万嘱咐。而我,正心心念念盼望着新生活的开始,对父母的“唠叨”既不解又不耐烦。
后来的一段日子,每当给家里打电话,都是妈妈接。问爸爸在哪儿,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妈妈总是答:“院子里呢。”后来,妹妹告诉我,每次我一给家里打电话,爸爸就会在院子里落泪。因为——想念。
那时,我年少无知,还暗暗嘲笑爸爸: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轻易落泪呢?
可当我做了母亲,当我亲身经历了,我才知道:想孩子的痛,是蚀骨的。
原来,父母令你不解的作为,只有经历后才会懂。原来,所有你和父母的隔阂,都要经过你孩子的成长来抚平。
只有有了孩子,有了角色换位,你才能深刻地理解,父母当时的做法。
闺蜜青青,就是带着对父母的轻微仇恨长大的:
青青有个小她两岁的弟弟。小时候下雨,弟弟蹚水玩,不幸蹚到了漏电的高压器旁。弟弟的一只腿差点被截肢,幸好碰到了当时下乡的医生,弟弟的腿得以保住,但由于神经损伤和肌肉萎缩,一只腿轻微瘸拐。
青青说,小时候,总觉得父母偏心弟弟。凡事,父母都偏袒弟弟多些。那时,计划生育刚刚兴起,到处是宣扬“生男生女一样”的标语。青青年幼的心里,给父母贴上了“重男轻女”的标签。
青青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市里。女儿出生后,青青想把父母接过来帮忙带孩子。但父母拒绝了,他们想多挣些钱,帮弟弟娶媳妇。他们最担心的,是瘸腿的弟弟娶不上媳妇。
青青落实了对父母的记恨。嫌他们“重男轻女。直到后来青青的儿子出生。
因为坚持顺产,儿子出生时缺氧,轻微脑瘫。
青青对儿子,一直有歉疚心理。平时也总是偏袒儿子些。有天,四岁的女儿用仇恨的小眼神瞪着青青,说:“我知道,你只喜欢弟弟。”青青忽然觉得好委屈,她从女儿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直以来的自己。
那一刻,她对父母的恨,瞬间瓦解。她像知音一样,忽然同情起父母来。
她忽然明白,天下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只不过是爱的天平,自然而然地倾向了弱势的那个孩子。
青青和父母的隔阂,终究还是借助她的孩子来抚平的。
亲情就是以这样的规律,一代又一代地向下倾倒,毫无保留。受之父母之爱的我们,总要轮到自己向下倾倒时,才会懂得父母的良苦用心。毫无保留的父母方,总是显得愚蠢和不可思议,可轮到我们自己毫无保留时,我们一样聪明不起来。
我们总自以为是地认为:社会文明了,科技进步了,经济发展了,我们比父辈更加通透和聪明。可事实上,我们依然沿着父辈的路,轮回下去。
小时候不认真写功课,看着咆哮的父母,暗暗嘲笑她们失态。做了父母,才明白,原来,失态里盛得不是人生姿态,而是望子成龙的心。
人生的路,总要坐实了对方的位置,才能深刻理解别人的做法。而你和父母的隔阂,终究要靠生孩子养孩子的过程来抚平。
背负了同样的爱和责任,才让我们释然和豁达。而你,不必为过去的幼稚过分歉疚悔恨。
你的孩子,也会一样辜负你的爱和本意。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轮回,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歉疚不止。我们能做的,永远是背负着对上一代的歉疚,尽力爱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