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段崭新记忆的开始,是刻意或偶然的试图掩藏另一段过往的终南捷径。而将往事晾晒出来,经过休整再仔细放回,才是我自己苦索之后得出的个人最适方法。说这样一番话,倒不是历经了什么大苦痛,只不过是在一个岔路口上突然想出来一个回望过去顺便想想将来的办法。
我不太会讲故事,但苦于没法将所有话用说的方式表达出来,又觉得实在有话说,就把十八年的破事拎出来抖抖,有的没的空想出来的对的错的,纵然那是不精当的,我还是想说说。
写字对于我,是一个关乎精气神的存在。要谈意义不会谈,但写字的确帮助了我太多。蔡崇达先生说“写作不仅仅是种技能,是表达,而更是让自己和他人看见更多人,看见世界的更多可能,让每个人的人生体验尽可能完整的路径。”他说的这种看见,正是我的精气神。
在太过于僻静的角落一个人存在时,我往往凄惶沉痛,惴惴不安。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却朝着孤独的方向成长起来。只有把自己放在外面,感受温室以外的冷热,一路波折可也独立的疯长起来。安然于自己的狂妄和偏执,一切让别人去评判好坏,才让我安心于世界的真实。啊,虽然我的世界太小,好在我乐于让阳光透进来,照亮自己也让你看见我,这就是文字带给我的感动与喜悦。
因为走出自己的舒适区,一旦要把自己的事讲出来,我就不敢蓄意编造,也不敢大言不惭,光说不练。于是就因为这不敢,我开始好好做自己,才不至于自欺欺人,内心亏空。这样一来,慎独才开始在我身上发挥效力,然后才慢慢养成自己的精气神。
所以我想说说自己暗淡却也尽力绽放的未成年,把我那慌乱的情感和并不精当的抉择一一道出,并以此作为童年的告别和成年的开场。所以我要马不停蹄的,努力的从文字中找寻,从文字中挖出自己不敢于承认的脆弱,通过写字的方式自律,发现生活中值得书写的乐趣并从中体会说话的力量。而这力量,恰好就是我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活力。
人一定活不成万事顺遂的样子,但却可以活成自己认可的样子。就像淑敏说的“人生没有意义,但你要为之确立一个意义。”在不满意的前提下,我为自己定下一些有希望达到的目标,通过写字自促尽力达到,效果不可测,而过程却得心应手,这就是我坚持的意义。
当我终于决定要倾吐未成年时的秘密,也仅是为了寻找这样一点不精当的意义,而且也仅是为了写,顺带给你看。
生长的方向
我曾不动声色的养过一棵植物,说实话,那是我这辈子养过的最好养的植物。一说起好养,最让人先想到的恐怕就是浇水少吧,再加上不用施肥除虫,那可真是太亲民了。可惜,我的植物,好养的出人意料。
我养过一棵地瓜,通体白色形似南瓜,专业术语叫地萝卜。地瓜是家乡话,从小叫到大也就不改了。它是怎么个好养法呢,嗯,它不用种。
可转念一想,一棵连种也不用种的植物,它凭什么能算是我养的呢?
实在是算极了,你想啊,在四楼的宿舍里,没水没光没土,就算是有种子,我要是不给它创造点条件,它能长出来吗?可我的地瓜,它就在这样的条件下长到了一米多,要不是我心狠手辣,说不定现在已经高我一个头了。
它是我一年前从家里带到宿舍吃的水果,考虑到它年老色衰,体型臃肿,想要吃它就显得格外艰难。因为要是少了三个人,想要在胃里塞下如此大果,实在是很不容易。就这么放了一段时间,想着把它放成干果也是不错的选择,就彻底没有吃地瓜的念想了。
你以为我会容忍一棵植物在我的果篮里放肆的生长一米多而不作处理吗?不是的,由于州运动会,部分学生宿舍要暂时搬空。我的宿舍就被列入了搬空的范畴,于是在神一样的搬家的速度下,我的地瓜就这么幸运的被我压箱底了。当然很快我就重回旧巢,嘿嘿,我的地瓜就那么遗落在箱底了。
故事就这么暂停了一年,没想到吧,它自己出来了!就在一天吃完午餐在宿舍换拖鞋的时候,我的另一双夏天穿不了的运动鞋上搭上了一根绿线。我这么讲大家都能想到那是我失散多年的地瓜,可我哪有你们这么记事啊!我一脸疑惑的拉了一下绿线,还有一截,再拉,还有一截,拉,嗯?卡住了?用力一拽,好像提着个东西。我拉,哎呀,断了。我隐隐感觉到这事没这么简单,往源头探去,唔,居然到箱底了。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短暂的见面了。而我没想到,我的粗忽麻痹竟然犯下如此大错。
在我的地瓜刚从箱子底掏出来时,我既感叹又兴奋。细绿的幼茎由于生存的不容易显得稚嫩而又硬气执拗,比指甲壳略小的零星小叶微微发黄。我暗自兴叹,它这么努力的悄无声息的与我和平共处了一年,我是一定要养活它的。
豪言许下,我开始思量要怎么养活这么一棵又大又长(断了一截还是很长)植物呢?首先我得有一个较大的花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住在全封闭式寄宿学校,要出门一趟多不容易啊,学校里养多肉的小小盆就不必考虑了,似乎毫无办法哦。
你知道我不会抛弃我的爱苗的,于是从此我闺蜜养多肉的花盆里就多了两棵嫩芽儿。我从那根幼茎上取下了最鲜嫩的芽尖儿,然后切开地瓜观察,原本以为为了发芽它早已练就了铜墙铁壁,没想到除了身材缩水仍然是薄皮一层。它的清寒风范果然和萝卜大为不同,给我的感觉也正像它的果肉,不甜不水却甘实质厚。我满心欢喜的开始养花之旅,中途还把两个芽儿挪到一个高级颜料瓶自制花盆里。要不是变故来的太快,我绝不会怀疑自己护花使者的身份。
自我的地瓜种下去,我勤恳浇水日夜盼望,却与我所期待的方向日渐偏离。
我的地瓜死了,由于我的无知。
俗话说事在人为,可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却不在我的掌控内。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了呢?方向错了。
方向应该从整体和局部两方面兼顾考量。在大方向上,我把地瓜带回宿舍却放到发芽长蔓。这个事情要说不对,那就是个人性格粗枝大叶,东西乱七八糟,导致混乱乃至惊奇的状况出现,即便如此,小过错仍然无可厚非。
可是小事放大一看就呈细思极恐状了。我轻率地做出养地瓜的决定,在无种植条件的情况下,胡乱插下嫩芽。想要种好一棵植物,总应该想想种哪部分,种哪里,怎么种。这些问题一概不经脑子,还妄想它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在这个方向上真是错得一败涂地。
把一件小的不值一提的小事记录在案,就在原本的虚无里逼出了一把活生生的沉痛。这是我的未成年岁月里一件放不下的小事,就是这样错杂的小事密密匝匝的铺开,占满我平淡却也会错会痛会伤会累的生活。由粗忽的我一手打造的偏差,潜伏在心里既骗自己无所谓又感觉不对劲。
一个人的气象如何,往往取决于做各种小事的精当程度。难道我对于地瓜一事的失误,只抱玩乐之心,而不计较任何得失吗?如果追究,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的未成年时期,不同阶段的生活状态里循环往复的上演着一成不变的戏份,而我是所有观众里唯一看不破,也是始终走不出的人。究竟是什么造就了个人或开阔或狭小的格局?又是什么决定了人生或成或败的走向?我要活成什么样才能看到人间很值得?
我依然挣扎于自我式困顿里难以抽离,但并不急于得到答案。人生没有绝对的答案,也不一定要朝着别人的方向生长,但是要好好和自己相处,不卑不亢,奋力前往,才不至于在寂寞的深夜里再也看不见自己。
灰尘扑扑的童年
是不是有很多和我一样淡若辰星隐没人海的女孩子。在早期的生命里拖着眇眇之身一心向学,高度要求和着低度颓废,痛并快乐着。
那时的追求是达到父母的期望,景仰着高高在上的人们,在自己的小池塘里朝着天空的方向跃跃欲试,直到走远了一些,才发觉成长的脚步沉重异常。好在没胆叛逆,所以没想过放弃,一切就这么平稳过渡。可是你瞧瞧这童年,淡的好像没有了颜色。
在一整个年级只有十个人的教室里,弱不禁风而又孤高自傲的她和同学们上演了一场乡村版后宫。要知道,在开始上学之前这位小主几乎不和小朋友来往,而故事就这么不知所措的开始了。
课本里的孩子们总是活泼礼貌,纯洁善良。当然我们这一群也活泼,也活泼,也活泼。关于我们这群孩子的乐趣,无一不是关于统治者游戏与恶作剧。我不会忘记的是,文具盒里永远不可能完整存在的橡皮擦,不见了的笔盖和老是被按断的铅笔尖儿。当然,如果我太在意这些小把戏,那就真是我自己太小气了。当一个成年人回忆起童年,想起的却没有童年的无知纯粹,是不是也算美好的缺失?
玩笑过去了十年,我只记得有一次脸被男同学用扫把划出几道血痕,大概五六人轮流在我新买的球鞋上一人一脚,老师要求交换作业批改时被涂的看不见字的练习册。并非伪善,也不怕得罪,而是这些故事的主角是谁我居然忘记了,我该说自己点什么好呢?
当然我和同学们一来一去,也算是玩的不亦乐乎,而且几经挫折我的顽劣程度也丝毫不减,真是硬气。关于那些童年乐事,我乐于忘记也懒得计较。只有一次,让我至今惶恐,我和一个女同学,是她当年说的,我觉得我们之间根本没打过架。那时她说我打了她的肚子,然后落下了病根,她以后每次洋装肚子疼都说是我打的。可笑的是,这事既没惊动老师家长,也没去过医院,只有我一人在荒谬的恐惧中度过了许多日子。
要把心里沉积多年的阴影撕裂来看还真是难为情,我没想澄清什么事实,也想了又想也没能想出我们什么时候动过手。可是到了现在我还是隐隐害怕,说不清害怕什么。小时候的我太孤僻任性,吃点苦头换来长大是再正常不过。长大了也就淡忘了,刻骨的事情总是很伤人心。幸而我们两个互相不提往事,然后继续相安无事的各自存在着,偶尔还能东扯西拉的聊上两句。
小学时的各种状况如果是现在发生,至少我能秉持既不害人也不伤己的原则来理性应对。而在那时小孩子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应该让老师和家长处理。有太多杂事我寻求过老师的帮助,结局好像有两个。
我说过我记性不好,当时我跑到老师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实实在在的向老师说了委屈。老师连连点头应和,告诉我明天解决。后来,老师好像忘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是,第二天老师当众问同学们事情的真假,然后集体偏向一方,我成了一个撒谎的孩子。
好在还有家长,事情又有了新的解决方式。有唯一的一次,我被一个男同学欺负后,妈妈到学校替我出头,警告了那位同学。原谅我记不清楚了,妈妈说我当时哭着回来,还是身上有伤什么的,她一气之下亲自出马,可惜她出马的时候我不在,后来的日子我发现这个方法确实也不太有用。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解决方法是,化伤害为动力法。
我在这里先承认所言较虚,由于我的驴的记忆,说话肯定有失偏颇,但我声明我家的化伤害为动力法绝无误差。别的事情在没有造成重大过错的情况下,曾经的嫌隙过节一并抛弃,这个事我要说一下。
这是一个积极的暗示,那就是无论谁欺负我,我家里首先采取的措施就是用学习成绩欺负回去。这倒不是说我一考的好就满世界炫耀,而是回家之后就会得到大大的夸奖,然后不知天高地厚的继续努力。
话说家长鼓励孩子学习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要是我一直很厉害也没什么毛病,直到走远了见到了更高的天空。
有点遗憾的是,长到这么大除了具有做为人最基本的生存能力之外,我居然一无所长。在那个只有十个人的课堂,我持续四年都位列全班第二,我怀疑因为这个,仗着姐姐维持全班第三的同学愤懑不平,然后发生了前面讲的许多故事。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第二不是什么好名次,即使语文成绩多年只考八十多分。在十个人的较量中我并不受伤害,傻的是那时的我居然还挺高兴。
在前面我把童年里那些平时不轻易讲出的故事通通讲了一遍,为的是让故事有头有尾不觉突兀,现在我们拉回正轨。
我终于长大了,像是逃离失恋一般,我选择出趟远门。高考落败,是我刚成年时的一个大事记。我确实失恋了,变成一个不会爱别人,也不爱自己的人。
故事讲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结束的还算干脆利落。
你看吧我的整个的未成年时期,要详尽叙述也只说的出一株地瓜的故事。后来的日子里,确实也苦乐并行,且强硬走过。我遇见孤高小气的初中,也遇见自封天日的高中。我好像不值得友谊,不值得娱乐,也不值得完美落幕。
这些文字从开始到现在断续搁置,恰是在今天,结束部分琐事,眼神迷离时想起还有一个没讲完的故事。如果不是内心尚有一丝渴望,这个故事大概就要随着软件一删而去了。像极了我觉得可以谈到天昏地暗的往事,就这么果断结尾。
终于我是一个成年人了,要怎样才能配合我特殊的仪式感顺利长大呢?
不是开始,是接纳和出发
多么希望我能像同龄人一样散发着成年人的光芒和热量!尽管这么微弱的讲述很难使局面出现转机,可是我明知语言暗淡而还是要写完并坚持发出,努力让大家看见不屈于逆境的自己。当这个伟大的时刻来临,我知道我又看见了一个勇敢的自己。
当苦闷和抑郁通通光顾,我竭力自救。用这样的说话的方式,告诉自己,生活依然继续着,不会因为害怕面对而带来任何改变。
再也没法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却可以再出发一次,尝试过后总能看到更多结果。
可是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解不了这么难的题。我只想对自己说,你别放弃,就像他说的,坚持不了的梦想换一个不就得了?越多痛挫,越让人清楚自己的位置。一方折腾过后,没成功就接受伤害。把重任转手让人,走到合理的位置,继续折腾。 好在成年之后总有很多自主或被迫的选择,无论是谁也无法留在原地。这一个个选择编织成自己的独特的画卷,浓墨重彩或单薄晦暗都演绎出个人不同程度的追求。我可以很菜,但不会因为段位低而放弃游戏,这是我成年时对自己的承诺。
你看一个人要废掉有多简单,就像这篇差点放弃的文章。索性大多数人还是继续打着一副烂牌,苦心经营洋装镇定,这样挺好的。
所谓长大,不过是预见自己的能力大小,然后在合理范围内不断突破,即使知道现实残忍也一笑而过,仍然执拗的拼搏在每一个日日夜夜。最后一事无成,却常涌起满腔热血,知道自己曾在风浪中高歌,好一个不服输的自己!
青春曾一路走过,哪有岁月可回头。再见,我的不精当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