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你坐在窗台边,背晒着太阳,看着书。我站在阳台上,朝外面随意地张望。这个天,这么蓝,不带一丝云彩。头顶上的太阳,暂时还躲在这座楼前,虽然已经显出一些侧光。在靠近另一座楼的空中,有一个黑影在悬浮。看多一眼,喊你出来:快来看,空中有一只老鹰。
你出来了,我的左手食指朝着它在的方向。你说你看到了。它很快地就飞去了另一座楼的后面,看不见了。你说它飞得这么快一下就不见了,不会回来了。我说不一定,说不定等下就转回来了。你走开了,我还继续等多一会。当它不会回来了,将视线收回到眼前的勒杜鹃。
它又叫三角梅,这时面对它细看,才有点理解这个称呼。三片红色的叶捧在外围,中间伸出三根的花管。没开的,那管的顶端是闭合的;开了的,那管的顶端是张开的,向外展开一些细小的花瓣,在那些花瓣中还有更加细小的花芯。这些天,到处有见到它们在风中招摇着。
许久没下过雨了,若不是那风,天空不会显得这么清澈。若不是那风,它们不会显得这么生动。我的问题:长在这里的,长在那里的,它们怎么约好,一并开了起来?你的问题(当你走在路上,见到眼前的那棵看上去不是很粗壮但开着花的紫荆):它能长大吗?怎么长大?
我试着随意地解释一下:它的根伸进土里,将养分送到树叶,它的树叶将阳光送来的能量,通过光合作用转换,它就长大了。你说你问的不是这个。我不知道你想问的究竟是什么。我猜的话,也许你的意思是,它外面有那么一圈树皮箍着,怎么能够长粗?我反问:你怎么长大?
早上。站在墙边,迎着阳光看向里面,那时就我站那。后来,从我的左手来了一位,她骑着电动车过来的。从我身后过去之后,她停了下来,脸上带着笑,看向里面,在找什么人。那时候,靠近我们这边的那个班级还没就位,我上次推测为她女儿的那个小女孩还没出场。
她的笑变得比先前灿烂了,我见到那个小女孩站在我的近前。主动一点,我往左边挪过去一扇窗,好让她可以挪到近前来。无需事先约好,她挪到了我空出的那位置。小女孩站在队列中,很认真地。盯着小女孩看,看她的面容,看她的眼睛,看她什么时候能注意妈妈在。
大概,第一眼的瞥见,是显得就像没看到那样,她的视线在朝向妈妈的时候,根本没有为之停顿哪怕就是一霎那的镜头。倒是,在做操的某个动作当中,她的头朝向这边的时候,她的眼神定在了妈妈脸上有那么很明显的一会儿,脸上现出了笑,那笑持续了有多久?一秒钟?
反正是足够长的啦,让我能够确认她们两个是母女。接下来,我可以设法把她偷偷拍下了:往身后退出一些,将自己的身体挪到她的斜后方。将屏幕举在肚皮靠上一点的位置,再调整下屏幕的朝向,让墙里面的也捕获进来,拍了一张。不用顾忌被她看到,她正专注于女儿。
走回原位,继续盯着里面的她看。她还是那么认真地在做,没有再把视线特意转过来对向妈妈。操继续在做,妈妈大概有事,骑着从我身后,缓缓地走开了。在她这缓缓地走开过程当中,女儿的目光一路跟随着。那怕那目光从我的眼前扫过,我的目光并不对她构成任何影响。
想起来先前读到的一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关注,关键在看这个人走开的时候,另一个人看着这个人走开,有多久。想起来先前读到过的一个故事:一位长者,在家里接待了一位晚辈的客人。这客人在离去的途中,无意间发现了这长者站在个什么位置,久久将自己注视。
她的目光收回去了,我向左扭头去看她妈妈。她骑在车上,已经在加速,很快向右拐出了我的视线。我把头摆回来,继续朝里面看。看多她一会。看看那个后来一直关注的小男孩。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笑。几乎是每次朝向他的时候,都见到了他在笑。他那笑,像花自己开。
晚上。牵着小黑往前走,迎面走来一张笑脸。在自己认出她的同时,她已经开口了:这么晚(或者每一天),都遛狗?脱口而出地回了她一句(看向眼前的小黑):是它在遛我。两个人就这么错开了。我脸上还挂着笑,也不知这笑是见到她之前就有,还是见到她之后才有。
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是从哪个地方往回走。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笑,几乎每一次遇见她,都见到她在笑。在遇到她之前,我和小黑走的线路有些曲折。先过了天桥,再走到十字路口。在遇到红灯的时候,又决定返回到天桥下,从天桥回来,然后在下了天桥之后往前走。
从天桥过和回是多出来的。因为在那之前,遇到一对母女。刚走出小区的那会,见到一位年轻的母亲笑着朝我走来,多点看了看她,见到了前面有一位穿校服的大女孩在朝她跑来。她的笑是给那个女孩的。她在招呼那女孩过来。她在向那女孩提议:我们来比赛吧。回头看。
见到她们两个站在了大致平齐的位置。刚才那女孩是跑着从我身边过的,她们接下来大概就是要在我走的这段路上赛跑。走到了这段路的端头,我在那里磨蹭,想要见到她们赛跑,想要拍下那个画面。见是见到了,没有能够拍到。她们在天桥那个位置就停下了。我还在等。
想要等到她们跑过那天桥,跑到靠近我的位置。因为我的屏幕不能直接朝向她们,只能假装要拍小黑,朝向眼前的这一段。她们停在那里,暂时我还有点疑惑:会不会是两姐妹?应该不会,那样的话姐姐比妹妹大太多了。是不是两母女?有点不像,那样的话母亲显得太年轻。
我在前面绕个小圈,回到了天桥下。想着她们或会在等下比着跑回去。没有等到,离她们太近也没法拍,干脆上到天桥上去吧。站在了桥面上,举着屏幕东张西望,看到了她们两个比试了立定跳远。两个人的成绩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她们的动作太快了,等我想拍下那画面。
她们已经回复到先前的站立姿势。好吧,不拍了,我们过桥去。看小黑过桥,其实也蛮有意思的。倘若是我牵着,它走起来就每次都显得战战兢兢;倘若是没绳索,它跑起来就每次都显得逍遥自在。区别在哪呢?我猜的话,它是很有点怕走桥上的,绳索在我手上让它更紧张。
从天桥走回到这头,那对母女已经不见了踪迹。自己可以无所挂牵地循着老线路往前走。小黑在往前跑着。前方我先前停下想要偷拍的那个位置,有一位男子牵着一只白狗在。这让我立马紧张起来:别是那只小黑和它见面总像要决斗似的白狗。赶紧喊了小黑一声。它停下。
这时,我已经离那只白狗近了。小黑已经跑过去了。还好,这只不是那只。这只是那只眼睛盲了的狗。平时,小黑总离它远远的,这一次算是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也许是有了刚才这么一惊一乍,在遇到她的笑脸时,自己显得有些轻松?可以肯定在遇到她的笑脸后,更轻松。
往前去。遇到了一个女孩,见到了跑在这个女孩边上的布丁。这一次,小黑在发现布丁之后,猛地追了过去,两个玩了一阵,直到小黑很快玩累了,走开。布丁跑到了前头去,我有意带小黑从它身边过。两个又玩到一起。小黑又很快玩累了,走开。以为它们今天就这样了。
不是。再往前走点。布丁在绿化隔离带上,小黑在里侧草地上,两个看来各不相干。布丁的主人,那女孩连同她爸爸站在那。小黑主动跑过去,找布丁玩。接下来,它们玩了很久,让我见到了过往的那个小黑。在小黑先前玩一下就累了那会,那位爸爸问了它有多大。五岁。
反问一下,他说是两岁。她立马纠正说是一岁半。就是啦,稍前我刚刚问过她,她说是一岁半来着。那位爸爸接着评述了一句小黑:难怪,它老了,玩不动了。他这么说时,我也这么认为。只是接下来,小黑的表现完全不是这样,就像它听懂了那句,在用自己的行动反驳。
它们两个在玩的那会,我问:布丁有多重?三十斤。我想想小黑,好像是十四斤多。两个的差距这么大,让我大吃一惊:它们看上去,似乎差不大远嘛,自己的眼光实在太差。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小黑称体重:我抱着它称一下,我自己称一下,两个数一减,果然是十四斤多。好像还是以前那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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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12月0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