篦澜椠|第45章·稚子降夜凡星陨

远处忽而三声鸣响贯彻天际,继而便有内役入报:“王爷,袭将军寻得那小儿,已在路上。”

那鸣信烟的回响仍久久徘徊于耳畔,若离识得这是当日与那假荨烟相约之信。彼时那信誓旦旦“我定来救你”的承诺方浮现于脑海,今时今刻却已遥遥相隔........断不识如何抉择。

芪娴遇上麻烦了。她想救那孩子。——这是她唯一知道的。但她再清楚不过在老夫人刚去的此时与徐振做对的下场会是什么。

一瞬火光自奄奄一息的小令氏眼中升起,她仰望着他,饱含泪水的眼中尽是乞怜的哀怨。几番挣扎,她踉跄着拖住他衣袍的下摆.........冥冥中,她知道,一旦他迈出这殿堂,那娇小的无辜魂灵将从此与自己天人永隔.........

“王爷........!”

“王爷.........瑶儿求您.........”

“瑶儿求您别伤了那孩子王爷.........!”

“王爷您听瑶儿解释啊......王爷!”

“.........”

“他是您的亲骨肉啊!”

......

从始至终,他未驻足。此时令瑶儿的话——他一句也不信。他们的话——他亦不信。

他唯信的,是那久经奔波而查知的所谓“真相”,是那心中肝肠寸断永远无法平复的丧母之痛!——那孩子的生父,既决定和自己打一场硬仗.........他亲子的命运,便和自己的母亲永世连在了一起!

一双血眸充斥着怒意,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如将魂魄辗压回地狱般坚定。对生灵,他并非没有恻隐之情,对孩童,也并非没有难倾的痛..........只是“血债血偿”的道理——他作为齐王——不能不懂。

一步、一步,他坚定地走向那片烛海之外斑斓的夜空。数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抓住“他”的把柄,他要让他也尝尝把手伸进齐府的报应!

让他也尝尝........那失亲之痛!

.

“去看看.......”

眼中氤氲着未尽的泪水,若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令瑶儿踉跄而去的背影,方忆起被徐振一掌甩开时那惊刹回眸中埋藏了多少由心而生的恨.........一时如鲠在喉,心中五味杂陈。

“若离........”徐程也不管了什么礼数什么避讳,一掌拽住她的小臂,对于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他有隐隐的预感——他预感到,这一切,任她再挣扎过多——都将终究无法挽回。

“若离........你救不了他........”他轻唤着,心中升起莫名的担忧,“他是令瑶儿入府前和那幕后人的孩子..........怡茏苑就是他们长踞之地.......听闻当年我母亲和那人也有些关系.......父王对他的恨并非一日所积!”“.......你真的救不了那孩子,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此时,他亦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在乎这个处处惹是生非、迟早有一天会拖自己下水的丫头。

“你们可有证据?”若离回眸,她不相信如此深爱着徐振的令瑶儿竟真是那暗藏在府中的细作!犹记得那第一面中堂相见、她望向徐振的眼神如此赤诚——甚至让自己一眼便断定了她在这府中、在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地位!

然而如若当真是她,那么秘杀楚樱、挑拨内府关系、企图将自己溺杀于河中、夺老夫人性命又盗取弗央统军虎符的罪孽便都有了解释.........

这些已发生的事,不由得她不信!........她开始怀疑当初所见令瑶儿望着徐振痴迷入心骨的眼神........怀疑自己眼中她的深情都是一种意想、一种伪装!

她开始萌生恨——恨她,恨那幕后人!

……恨他们的伪装欺瞒一度让徐程、徐斌、殷菱乃至自己命悬一线!恨他们的利益要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做交换!更恨她谋害了楚樱,甚至欲暗杀自己于夜河乱石中!.........她不知是怎样的信念让她心甘情愿替那幕后人做事!也不知在自己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人虎视眈眈盯着齐王.........

她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胡乱臆测,她静等着徐程给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答案。

却见他垂下眸,长睫在斑斓摇曳的烛火中颤颤微微,薄唇蠕动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

几经犹豫,他终而打算实言相告——他明白,有些事情,她有权知道。她终而是公主是圣女而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小丫头.........她有责任作出符合身份的判断、培炼独属于皇家生存法则的狠心。

.

“已查多时。证据确凿。”他淡言,声音微弱得几近虚无。“那人是弗央人.........派她来府中的目的........便是离间齐王与契凌王室,从齐王手中...........收归老夫人分夺的兵权........却未知如此之快。”

“不怪任何人........是那孩子命不好.........”

徐程的每一声沉语皆似捶击在自己胸口涂抹着淋漓的血迹.......自己本以为简简单单孑然一身而来,逃脱了皇庭至少可得个轻松自在!却未知这枷锁是自己永世都难逃的壁垒!.........自己并非因皇庭而来!自己也不帮任何人做事、更不代表任何人!.........可这过去的多少时候,在他眼中,自己——却和“契凌”二字——别无二致。

她忘不了那初次见面万丈红中若即若离的神态,忘不了那门墙雪夜深沉而寂静的独白........但她亦不会忘了那一如阴曹地府钻出的冤魂般吼啸着沉入心底的诅咒——

“枫若离!你就是下一个我!我们谁都逃不过!”

是啊........自己在他眼里就像另一个殷菱.........似乎“是宫里派来的”.......似乎从一开始就“永远是宫里的人”。

却可笑.......对他来讲,弗央的人,契凌的人,又有何区别呢?

自己和他,或许注定是两条路上的囚者。强求花好月圆,也终是一场梦魇.........到头来,曲终尽,情会灭,人会散,心.........亦会凉。

双目无神,仿如一尊枯萎的精致石雕,她未答任何话——一步,一步.........她曳着步伐迎月而去,徒留徐程一人遥遥目送。

他方记得她转身前眸中的神色。

是彷徨!

久久的........在他眼底千万遍回味品尝.........

他知道此番放了手便再无法收回........可他宁愿任由她飞!........只盼一切便如当初一样——

明净,纯粹。

...

庭院内,空廊下,月色正明。

空气中弥漫着令瑶儿时断时续的哭声,与那侍卫手中死死扼着的孩童刺耳的嘶嚎混为一体。

正对面,不远处,袭筝左手秉弓,右手持箭——箭心正对那孩童袒露在外的脖颈。

一树孤影下,他驻足在黑暗中,此时已无法面对月的光明.........他听着..........听着...........听着那稚嫩而尖锐的声音一遍遍叫着“令娘娘”...........听着那爱了一世信了一生的女人跪在自己面前为她与另一个“他”的“子睿”求谅.........听着那春回枝头的天气里仅存的寒鸦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窃窃私语——它们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姑息养奸!嘲笑自己妇人之仁不得慧眼!嘲笑自己的爱与恨都用错了地方给错了人!!!

信任...............!............?

天大一个谎话...........又何谈信任?!

当初若不是自己犹豫再三当断不断,又何至于因一个不明身份的丫头搅得王府天翻地覆?!若非自己前瞻后顾不忍取舍,枫若离又何至于险些溺于河中?!母亲又何至于............?!!!

望天........孤鹜绕月而过,一煞青幕隐匿了月色。

看地........身边皆是斑驳摇曳的树影,浩瀚如鸿海。自己仿佛置身于海中,一眼望不到岸。

忽而海中飘来一叶轻帆,曳着垂纱,抚息着波澜........不知为何,每次见她,内心都莫名地平静........仿佛永生永世沉睡在安详的坟墓中,无了那永无止尽的波涛,无了那尘世纷扰的喧,嚣无了一切在意的躲避的愤恨的追求的向往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简单而赤诚,安静而虚幻.........

垂影,纱蔓,绣鞋,裙摆,兰袖,披帛,玉颈,秀面,清额.........

咫尺间,他自下而上打量着她,一双幽眸停滞在那双平静无波却微微晕红的眉眼间。他望着自己走过的路,也望着曾经犯下的错处........望着那些似厉鬼般前来索命的冤魂........他眉心紧簇,薄唇微颤:

.

“放箭。”

.

尽在一瞬间!

那一声接连一声的“令娘娘”杳然无了声响,徒留令瑶儿愈发急促的哭嚎更加纷乱无章........她本能地望向风动的方向,一只手却忽而挡住了视线的前方。

她感受到自己的的半张脸被死死扣在他的掌心,那力道之大毫无间隙地传递着他心底的震颤..........他的恨,他的复仇之心,让他第一次冤害了无辜的亡魂!..........让他如此惩罚令瑶儿,她料想他不会肯.........

或许他亦不知自己为何不肯。

这一世.......偏是顾念旧情太多,执念太深........比不过藏在自己背后的那双眼狠心罢。

.

感受着那指掌间的力道和孤冷的深夜中积藏于他手心的冷汗,面对着四周一望无际的黑暗.......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刑场——大哥紧紧捂着自己的双眼,藩锦采月的未寒尸骨就袒露在面前,那帘独属于死神的安详挂满了凝望着自己的垂死冷颜。

淌着淋漓地鲜血,浸染了周遭的黑暗........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宛如怨灵的挽歌般丝丝连连........流进那一片猩红的血泊中,观叹着现世的诡秘荒诞........

“曝尸三日于庭中。人皆不得近。违令者斩。”

这是她在黑暗的包裹下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便是一束淋漓月光洒下——她面前,庭廊外,迎春树间,那孩子躺在一束如葬菱花般清冷的月光中,似升入天堂的安琪儿,又似顽皮的爱神.........

未料拉满了弓,却拿反了箭。

她始终未言一字——就像当初躲在岩石后偷窥肖晴落被割舌,就像眼见着大监死于一叶飞刀下,就像静默遥望着藩锦、祁兰堕入地狱深渊...........多少个日夜被冤魂搅扰,多少个夜阑分不清阴间阳间.......她渐渐信了命!渐渐信了有人生来就互为克星!——为何自己对这些人会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为何他们纷纷闯入自己宁静无忧的生活却似乎并非各安其所?!为何自己的回忆里会潜藏着无数噩梦?!..........为何玄灵观中发生的一切随时间的流逝在自己的记忆中已所剩无几?..........为何每每有人牺牲那怨恨所倾在自己身上却都连着钻心的痛?!!!

“陪我走走。”

忽而一声沉音自背后传来,微弱却沧桑,虚无而深沉——似习习风语。

她转眸,却见他的背影拖着疲惫的步伐沿着朦胧的月光........向着回廊尽头而去。

默默地,她轻步跟去。却在转瞬一霎那!——终留在自己脑中的,

是令瑶儿满眼的恨意。

——炯炯遥凝望着自己。

.

...

.

“坐。”

面前是静若玄镜的池水,徐振静坐在岸边,淡淡的,他望着池面,神色一如月影寒光般静谧无波。

冥冥中他知道,她........就在身后。

隔着他约一人的距离,她倚着岩席地而坐,岩壁与草间的初春夜露瞬时传来覆裹身心的寒意。

“在你眼里.......今日.......我可错了?”

他像是在问她的答案,又不像。只一双忧郁的血眸散发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

如惊雀般,她望着他,一时脑中却全空了.........面对着方失了母亲又杀害稚子“复仇”的他,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矛盾与悔恨。

或许此时,她不该说任何话。亦或许,作为正妻,她该同情他,安抚他,甚至感同身受.......或陪在他身边不发一言助他渡过生命的难关。

然而.......她垂思良久,还是发了话:

“是是非非,何来对错......又怎敢妄断........”

“王爷信着........便是对了。”

一瞬恨意划过眼底,她承认她的敷衍是在赌气——她气他凭一时之愤害了无辜的命,气他在意更多的终究是那敌国赐予的权柄!

“枫若离.......”随着一阵苦笑,徐振眼中的月色、池水、亭台渐渐地愈加模糊了:“我们何时开始变得如此了?”

“我们是夫妻......本不该如此的不是吗........”

“你告诉我.......若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望着她的双瞳,眼中流露的渴望与赤诚万般复杂........他当真想要知道这真相!他希望有人告诉他真相——关于这一切一切的真相!..........可他不知该去问谁,也不知那人究竟是否存在,是否躲在某个角落徘徊着等待终局的到来........

尽在一瞬间,她心中忽而燃起一阵不明来由的后怕!她忽而意识到今天那孩子的死并非仅因老夫人之死!——还因那多少个往日齐府受的冤!还因它夹在两国之间左右为难的尴尬局面!还因自己与徐程不清不楚的关系、殷菱性情突如其来的转变、以及爱妾令瑶儿的背叛!还有自己心中自加入王府便渐渐积累的不愿迈近任何一步的隔阂与疏远.........

太多太多.........今日那孩子的死只是一个开始!抑或是一个讯号——预示着越来越多的生命将为这场看不见的战争殉葬!

.

“稚子无辜。”

她抬眸回望他,眼中满是迷离的泪水。同渡劫,同丧母,她能感受到他的痛.........她希望他知道。

她希望他亦能明白自己枉害生命的追悔莫及。

然而,隔了半晌,耳边却传来接连不断的苦笑。他紧闭着双眼,一时扬颈又一时垂首,整张脸隐在蓬乱的散发后........她已听不出那是哭是笑.......只渐渐的,那笑声消了,徒留的是那蓬乱如柳丝的发随着他整个身体在夜风中频频颤抖。

她愣住了.......一时手足无措........

她不曾见过他脆弱的一面!

此时,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

“无辜.........”

未等她开口,却闻那颤抖的躯体下传来夹杂着讽笑的垂问:“那孩子无辜........徐程无辜..........殷菱无辜令瑶儿无辜肖煜无辜陛下无辜难道母妃是我杀的吗?!!!难道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吗?!!!”未料想一时间他扑上来紧扣着自己的双肩,咫尺的距离,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

她不敢看那张气势汹汹向自己喷着粗气的面和那如发狂猛兽般的眼!只紧紧环抱着双臂蜷缩在岩石边缘——她不知他为何这样恨自己!为何明明令瑶儿是真凶的事实已明他还是这样恨自己!

就好像........

......就好像他认定一切皆是自己所为一样!

.......就好像他从心底认定是自己嫁祸令瑶儿一样!

她想告诉他这怒气该对那幕后人而不是自己!她想说自己虽来自宫中可嫁入王府终归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局!.........可此时的她深垂着头不敢说任何话,耳边满是徐振迷乱的叫嚣伴着毫无间断的通通心跳。

“我该怎么办........?”

他望着她,却不知在向谁祈求着答案。

“我该怎么办..........?!”

“那虎符之重便是齐府之重.........”

“无了它........对契凌也好,对弗央也罢........齐王爵便再也无足轻重........”

“我对不起祖辈......对不起母亲.......对不起为契凌开国的先人.......”

“是我眼睁睁看着他毁了这王爵啊!!!”

他忽而扑入她的怀中,入初生婴儿般紧紧依偎在她的肩头,她的手在那篷款的柳发上方空悬游弋着久久未落,继而便有浑浊的水滴落在她白皙的裙上。

一颗.......两颗........

随那紧环在自己肩颈的臂弯剧烈地颤抖着........

.

“我没有其他选择了.........”一时过后,他定了定神,撤开身来,双手却仍旧扼着她的肩头,力道也丝毫未减。

“若离.......”

“以你的判断......我若逼他造反,他可会应战?”

他知晓,她或是最了解他的人。趁母亲枉死虎符失窃的消息还未外传,挑起战争无疑是让朝廷意识到到齐王爵之重的唯一方法!到时战后整兵虎符失窃兵令重塑,这旧日的事也便消逝在历史中了.......

“谁?”

她心中莫名泛起一阵惶惶不安。

果不其然,他道出了那个在她心底里惶恐着默念了很多遍的名字:

“秦,陌,寒。”

三个字由他口中徐徐道出,她耳边立时嗡地一声鸣响........她垂下头定定神,继而认真地望着他:

“你若逼他.......他不会放过你..........”

“他........他会恨你!”

她鼓足勇气直视着他近在咫尺的双瞳,她不知自己是在威胁他还是哀求他!只渐渐的,眼中不由得噙满了泪水..........在他幽溟的瞳孔中,隔着万里风沙,她仿佛看到了边疆的“他”!——一展旗下,一匹骏马,一轮弯月,一席孤影,漫漫黄沙.........漠漠天涯..........

那曾经是自己向往的地方,要随他去的地方!........如今他却独自去了那天涯。

“是他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

“我已无他法......若离........”

“弗央的人若得了虎符,契凌必以通敌罪论处!”

“若是契凌的人杀了母亲,这以弗央太后性命开场的局必是冲着齐王府来的!........他当真未想着给我留活路啊若离!.......我如今当真已无退路了.......”

“回答我........若离!”

“以你对他的了解,逼他叛反.......他可会应战?!他是否像世间传闻那样早就怀有谋逆之心?!”

他认真地凝望着她的双眼,神色几近哀求。从她那晶莹剔透的滚滚泪光中,他冥冥中知道她一切都懂,可那紧闭的双唇和呆滞的双眸又依稀向他传达着——她什么都不懂。

但无论怎样,他希望她懂。更希望她能帮自己!——至少愿意帮自己。

“你........你要........嫁祸秦陌寒?可若.......那虎符在.........”几欲吐出那两个字,立时无了声响,她明白此时的自己不能再火上浇油。

她自然知道徐振所指“他”是谁,父皇的心思不定,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甚至他隐隐怀疑着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那端坐在王座上的人操纵着齐府所致........或许也正因如此,他从新婚开始在自己面前便永远是审慎而警惕的!——除了今晚。

同时,她也看到,徐振此次当真狠下了心,甚至不惜以多年的兄弟之情患难之交为代价争取最后一搏!........但不得不承认,他是聪明的。

.........如若虎符在弗央国,将杀害老夫人盗取虎符之罪嫁祸给秦陌寒,陛下必然信以为真,讨伐秦陌寒后契凌便以齐王府独大甚至倚赖它抵御外敌,到那时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动齐王府半根汗毛!

.........而若那虎符在陛下手里,父皇必然有意隐藏真相,再加上秦陌寒夺虎符的消息既传了出去,到时只消朝堂上稍稍引些嫉心将军势广结党的非议,父皇必会抓住机会讨伐秦陌寒,如此夺贼之赃便能给手中的弗央虎符以正当的来路,.........而即使父皇顾虑甚多无意讨伐,弗央王室也不可能坐得住!

无论如何,这风水轮流转,依他的计划,秦陌寒如今的殊遇和强势在多年后都会成为齐王王爵再度荣盛的垫脚石!!!他要踩着秦陌寒及其党羽的尸体打一场青云直上的翻身仗!!!

甚至远在天边的秦陌寒或许还不知道他的背叛!

一时间.......她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军营中的夜晚秦陌寒愤恨如欲食人的犀利眸光........和那幽云月影下插在自己面前闪着寒光滴着鲜血剧烈颤抖的剑。

她不知这场博弈谁会走到终点,只是直觉告诉她,她不愿!——她不愿跟从他们亦步亦趋地走下去!她不愿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忽一阵刻骨铭心的痛沉淀在心底的角落,久久挥之不去..........

.

“我.......不嫁祸任何人。”

“但有罪的.....也别想逃得过。”

“回吧......我定是失心疯了......净说些糊涂话。”

他忽而意识到自己对不该的人说了不该的话,亦意识到现在的自己酒精上头脑中早已纷乱如麻。

他拍拍她的肩,轻笑着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踉跄着朝寝房走去。

他........不敢回头。

他怕一回头,看到一脸无辜的她........

一瞬怒意燃起——

让自己杀了她!

.

因为在她眼中,他看到了“他”!

抛却她冷落她却又留在她心底深邃的角落.......

冬去春来,却至今念念不忘。

.

遥遥望着他的背影在廊亭树影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飘渺.........忽而一瞬痛楚划过心头。

方才自己的话,并非说说而已。

她莫名感知到——

他,会恨他。

一世.......恨他。

.

她从未想到,自己掷出的匕首,如今却遇阴差阳错——插入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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