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最早光顾的便是山尖儿,阿巧就是住在山尖儿的,天亮的早,公鸡打鸣也早,阿巧也起的比别人早。
村里种两季庄稼,大多是油菜和玉米,是绝不可能种水稻和小麦的,这些是赚不上钱的。阿巧有两亩多玉米地,阳光还没有撒向垭口里,刚碰见山尖儿,她就早早起了。
她起身看了看熟睡的丈夫,穿好了衣裳拾掇拾掇,拿起靠在木门后的墙边的锄头便出门了。
出门的她伸了个懒腰,享受着清晨的潮湿的带着露水的微风,她感觉世界在这个时候是最美妙的,不燥热,也不灰暗。她可以站立在白天与黑夜的分割的地方,每向山尖儿下的垭口走上一步,阳光便追上一步,暗绿色的玉米叶因为她的到来而变的翠绿,好像她就是上天所眷顾的,所派遣的来为这个世界带来生机与活力的那个人。
种地的庄稼人总有闲下来的日子,阿巧却从来没闲下来过,她的手很巧,整个方圆几里数她针线活最好,起初是给丈夫织绣,后来又是给儿子织绣,到后来儿子去了城里,再也没回来过,屋里只剩下她和她丈夫,她还是会闲下来织绣几件衣裳,留着给她的孙儿,他的孙儿也从来没来过。这些都是她死了之后左邻右舍从她那个出嫁的时候置办的木柜里找到的,找到的很多件她织的衣裳。
听村里的长辈说,她的丈夫是在她之前去世的,大家看她孤寡,合伙帮她把丈夫给送上山埋了。至于她,只是好像有一天早上,公鸡刚打鸣,她扛起锄头和往常一样,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发现她的时候,她是在垭口对头的山尖儿,身旁搁着那把立着的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