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士听后哑然失笑,一边往自己带来的蛇皮袋里装着蔬菜一边笑道:“现代社会哪还有二师兄级别的人物?若真有那么能吃的人,别说一家出几口那样的人物,只怕一个家庭里出一人都了不得啦。食量这么惊人,谁养得起呢?”
老伴又把另一筐的蔬菜用秤称了一下,并一一配合男士从筐子里捡进蛇皮袋。完毕,拍拍手问道:“那是有特殊用处?”
男士从裤兜里掏出钱包,“对了,家里要办酒席,所以才采购这么多,要不然哪用得着买那么多蔬菜呢?”说罢往老伴脚边的秤杆上瞄了一眼:“一共多少钱?”
老伴低着头掰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少顷,抬头看着男士:“共80块。”
男士一惊,看了看自己脚下满满一蛇皮袋蔬菜,有些不敢相信地又向他确认了一下:“大伯,你确定没搞错?这么多青菜才80块钱?”
老伴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传到他这一代也没办法改变这个特性,从小到大就被老一辈灌输一种老老实实做人、不能坑蒙拐骗、不可干非法勾当的思想。
老伴咧嘴一笑:“老板,一点都没错!就这么多,你只要付80块钱就可以带走了。”
男士看了一眼地面上厚厚的积水,又抬头看看大伯身上被大雨淋湿的衣裳,心里一阵酸楚,瞬时用手指从钱包里夹出两张红色毛爷爷递给房东的老伴。
“老伯,不用找了。这大雨天的,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早点回家吧!”
老伴很感动,却不愿收下多出来的钱,只接过其中一张毛爷爷,并把男士的手推了回去,随即又急着从自己的兜里掏出小币给男士找零。
男士登时摁住他颤抖的手,紧接着将另一张毛爷爷塞进大伯的手中。
“大伯,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老人家这么大年纪种点菜不容易,这点钱是你应该得的。”
老伴坚持不要,你推过来找推过去,谁都不想收回那张看似多余的毛爷爷。两人互相推让了一番,男士看钱送不出去,不得已才说:“大伯,你就别推了,就算我自作主张为我家主人送你一个红包。”
老伴一时没明白过来,莫名地问:“红包?”
男士笑着把钱包揣进裤兜,“是啊,我家主人是位退休的官老爷,去年刚死了老婆,一个月不到就娶了一个年轻的小媳妇,过门不到一年,上个月就给他生了一个胖小子。官老爷眼看就要七十了,小老婆突然给他生了一个带把的胖家伙,他一高兴便要大摆宴席为小儿办理满月酒,这不派我来采购酒席食材吗?”
房东老伴儿一听这话,心里突然感觉有点别扭,心想,小老婆进门不到一年就给七十岁的老头生了个大胖小子,恐怕这小子来得有点突然吧?说不好这老头子替人背了黑锅,成了别人眼中的背锅侠。
老伴看着男士满脸笑容,不想扫他家主人的兴,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憋了回去,推辞道:“官大人老来得子真是喜事,不过这钱我不能收,你还是带回去给他为孩子买奶粉吧。”
男士将老伴伸过来的手挡了回去,把蛇皮袋往肩上一撂,转头就走,走了两步,扭头说道:“官老爷不缺孩子的奶粉钱!他那小老婆奶量足得很,不需要买奶粉。”
老伴见推辞不下,只能无奈地被迫收下那张额外多出来的钱。但收了人钱财,出于礼貌也要有点表示,说两句好听的祝福语。
“老板,我谢谢你家官老爷了。希望你家老爷的胖小子多吃人奶,少吃奶粉,长得壮壮实实、健健康康,以便未来好做接班人。”
老伴也不知道那买菜的男士是否听到他说的这段话,末了望着他的背影嘀咕道:“这么大年纪一年不到就迎来一个胖小子,估计头上那顶帽子的颜色有点深啊!”
老伴把钱揣进兜里,用手在裤袋上摁了摁,心情愉悦地挑着两只空荡荡的框子走上了回家的路。那天运气挺好,一路上并没出现水漫路面的状况。
回到家后,老伴看到老婆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便把那张多余的钱塞进了沙发套里,这才走进厨房将自己卖菜的钱塞进老婆的围兜。
房东看他挺有能耐,大雨天也能把两大框子蔬菜卖个精光,心里高兴得忘乎所以,也没把钱掏出来细看。当晚,为了慰劳老伴的功劳还为他炒了一盘下酒菜,并把自己存了多年的老酒拿出来给他倒了一盅,陪他美美地喝了一杯。
房东听完老伴的陈述,仍没放开他的耳朵。心里的气不但没消除,反而有增无减。
“既是官老爷送你的红包,那也算咱家的收入,你为何不交由我保管?难道是想拿那钱开小差?”话说到此,房东忽然感到有点不安,睁着大眼在自己身上扫了一遍:一身横肉,偌大的肚囊坠下来,几乎快要垂到膝盖上。
房东看着自己肥胖的身躯,长嘘一口,疑神疑鬼地问:“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是不是想用那钱买礼物讨野女人欢心?”
房东力气太大,很快就把老伴儿的耳根子捏出了血,老头子疼得龇牙咧嘴,用手打了她一下。
“你是不是要把我耳朵拽下来才甘心?”
房东见他不解释,便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猜测,这会儿更是气得不行,扯着他耳朵又往自己跟前拽了拽。
“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休想我放过你!”
老伴儿生来就是个怕老婆的耙耳朵,见求饶不成,只能忍着剧烈的疼痛为自己辩解。
“你真是莫名其妙!咱们都什么年纪了?黄土都埋到胸口上的人了还在外面找女人?我要是有那个心思早就在外面找了,还要等到现在快入土时才打这个歪主意?家里的钱都在你手里握着,我拿什么在外面养女人?再说,那点小钱能为野女人买什么礼物?”
听他这么一说,房东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无理取闹,语气马上缓和下来,并放开了老伴儿的耳朵,故作生气地问道:“那你藏着那钱作何用?”
老伴儿看他一眼,摸了摸火辣辣的耳朵,反问:“明天是什么日子?”
房东满腹狐疑地看着他,摇摇头:“不知道!明天什么日子?”
老伴儿揉着麻木的耳朵,把脑袋凑到她眼前,一本正经地问:“真不知道?”
房东想了半天,还是摇头。
老伴儿看她不像是装傻的样子,便依照从电视上学来的那一套,用屁股弹了一下房东肥胖的身体,以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娇嗔道:“死老婆子,你可是老糊涂呀!明天不就是咱三十年的结婚纪念日吗?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咋能忘呢?”
房东一震,拍着脑门:“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就过了几十年,眨眼工夫,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一感叹完,又感觉有点不对,便问:“这和你藏私房钱有什么关联?”
老伴儿继续扮演小女人姿态,“真讨厌,你真是白瞎了和你老头睡了几十年,连他这点小心思都揣度不了,这几十年你是怎么做人生伴侣的?”
房东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看不惯老头这副阴阳怪气的腔调,并不吃他这一套。脸一黑,很不耐烦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唧唧歪歪地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