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颜

1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这是不平常的一天,平常是因为它如往日般忙碌,不平常是因为很多年前的今天雪颜降生了。

生雪颜时,雪颜妈妈香儿疼了一夜,雪下了一夜,阵痛开始时,雪便飘零下来,半夜实在熬不过,雪颜爸爸便去请接生婆。

接生婆住在村西头,村庄不大,几千口人,雪颜爸爸走在寂静无人的街头,雪不仅让世界安静了,还有光把整个世界都点亮了,暗光里映出一趟焦急行走的足迹,走了一刻钟到了。

接生婆家的木门从里面上了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屋内的人喊了声,“谁啊?”

“李婆婆,我是村东头的,我们家那口子,估计要生了。”

屋里的油灯亮起,发出昏黄的暖光,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一会接生婆裹着厚厚的棉衣出来了。

接生婆极不情愿的嘟噜了句,“这我才刚躺下,被窝都还没热那,一晚上了,刚从那山子家回来。”

“山子家生了?”

“生了,生了个胖小子,怎么都赶着今个生啊,下这么大雪。”

雪已埋了来时的路,已看不到过往的那趟足迹。

晨曦初现时,雪停了,雪颜降生了,屋外的那棵红梅,顷刻间全开了花,雪压了花枝,花与雪抗争着努力吐出花蕊,暗香阵阵袭来,芬芳浓郁,顺着窗户的缝隙传到屋里。

香儿微微扭头看了看这个皱巴巴的孩子,真丑!大嘴,长眼角,黑不溜秋的,一点都没有遗传父母的雪白肌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长胳膊长腿,估计个不低。

姥姥说:“孩子还小,女大十八变!指不定以后长啥样那。”

因那暗香浮动,窗外红梅傲雪,香儿唤她雪颜,希望她以后肌肤如雪,娇艳多姿。


2

梅花凹也不大,可雪颜从来没见过那个差不多和她一块来到这个世界的男孩,也不知道他是谁,这些都是她从母亲那听来的。

她想前世他们一定是认识的,最起码在投胎之前一起同行过,行到梅花凹这一片天空,各自去找各自的缘,或许是前生还了各自的缘,今生便不在相遇。

雪颜行到此处选择与香儿结一世的母女情缘,香儿也一定是感受到雪颜的到来,所以即使疼痛也要努力把雪颜带到人间,今生的缘从雪颜降生那一刻便开始了。

梅花凹是个村庄,因村中梅花居多而得名,西有梅海,北有梅林,依山傍水,自成风景,老人传梅花为前人所种,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男子为博得美女一笑种下十里梅园,那个梅花丛中笑的女子,有生之年并未有幸赏得梅花,却为后人创下梅园,家家移得梅树。

冬日初春红白相间,连成梅海,整个村庄宛如画中。

女子着冬衣入梅园,剪下几枝梅花,插到瓶子,傲是好看,雪颜折了几枝,一溜烟的跑回去,要放在花瓶里。

夜里醒来梅香薰室,出得外室,但见繁星满天,无数的星星在天空闪烁,星光璀璨,雪颜抬头看天,总想多看几眼,这满天星斗的景象,总是在后半夜上演的更为强烈,给你一种如临山顶的错觉,好像天空离你很近,能让你“手可摘星辰”。

最常见的是勺子星,它在冬日里尤其明显,最易寻的,雪颜说,它是一勺星辉,待到前半夜时在正南方,便是年要快到了,所谓“三星正南就要过年”描绘的就是它。


3

雪颜是快乐的,记忆中全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整个孩童时代也是以玩为主,乡野的孩子总是放养的多,雪颜也是个放养的孩子,这放养天地是整个原野、是梅园,是她所生活的大自然,大自然带给她无穷的乐趣,丰富了她整个生活。

梅花凹从来不曾改变,每年过年都会在梅园举行盛大的集会,每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女子都要来参加,今年也不例外,雪颜是不想去的,姐姐的成人礼时她曾偷偷的跟了过来。

梅园要选梅妃,梅花选中的女子要一生守护梅园,上一任的梅妃已经很老了,老婆婆拿个拐杖,站在梅星台,拐杖一辉,无数的梅花从天而降,形成一股旋风,在几个年轻的女子间徘徊。

最后无一停留,到了老婆婆的拐杖中,老婆婆露出失望的神色,这衣钵怕是有生之年无人传承了。

今年雪颜就满十六岁了,她已经出落成一个红润娇艳的婷婷女子,她着一粉红衣衫,披着红色的披风站在梅花丛中,梅花散落,汇聚,在其周身环绕,阿婆说:“感谢星君,我梅园终于迎来梅妃!”

生而为梅,

花中为仙,

傲雪独枝,

浮动暗香,

抵不住这万千花瓣一世情缘。

今生还花愿,来世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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