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14期“夜”专题活动。

“你见过凌晨一两点钟的子城吗？”这是网上贴吧里的一句话。

夏玉抿嘴一笑，将视线从电脑屏幕转向窗外。此刻，窗户外面漆黑一片，而夏玉所在的办公楼的三、四、五层，却是灯火通明。小编们在各自的办公室里忙碌着。今天要做一百个版，还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结束工作呢。

眼看着时针指向晚上十点，又到了夜编前的时间，夏玉在微信群里唤了一声，“开会了！”

一时间，楼道里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小编们鱼贯走进会议室，在前方的投影大屏上，显示着今天的主要稿件和版面。

夏玉主持，小编们一个个按照版面顺序介绍稿件情况。

“今天本土有四条要闻，两条领导活动，两条重要会议，还有元旦献词、子城大事记……”头版编缉小姚才二十多岁就已秃顶，光亮的脑门不啻十五瓦灯泡，他不无戏谑地称是几年夜班夺走了他的一头秀发。小姚介绍完问道：“夏总，今天重要稿件太多，就看版面怎么安排？”

“嗯，电稿那边都有哪些重要稿件？”夏玉用下巴指着时事编缉问。

“国内的有国家领导人元旦献词、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国际的有……”时事编缉老崔说。

“哦，那么其它版呢，有没有能上头版的？……”

会议持续了近四十分钟，编缉们一一介绍完后，夏玉做总结：“头版国家领导人元旦献词配图放头条，报眼放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下转时事版，本土要闻分别放二条、三条……”她以她多年的工作经验，对版面稿件做完安排后，又强调了一句：“除前面的八个版外，后面作为庆祝元旦的九十二个版要赶午夜十二点前全部签完，大家抓紧。散会！”

回到办公室，夏玉头也没抬地一连签了十五个版，另外几十个庆祝版白天她已签完。她舒了口气，抬起酸麻的双臂做了个扩胸动作，又连续左右晃了几下脑袋，随着这晃动，颈椎关节处发出“沙沙沙”和“咔吧咔吧”的响声。

夏玉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多了，估计这会儿稿件差不多都上版了，她起身向组版编缉室走去。

偌大的组版编缉室被灯光照得雪亮，屋子正中央整齐地排列着多台电脑，每一台电脑前的组版编缉身后都站着好几人，他们中有文字编缉，有校对。小姚躬身站在组版编缉小吴身后，手指指向电脑屏幕说着什么。夏玉走过去，小姚抬眼道：“夏总，稿件太长了，放不下怎么办？”

夏玉看向电脑，“哪个放不下？”

“这个，”小姚用鼠标指点着电脑屏幕上的稿件说道，“这条是本土稿，字数超标了！”

“现在字数是多少？”

“1213字。”

“为什么要超标？”

“说是领导要求的。”

“领导不知道规定，记者也不知道吗？赶紧联系写这篇稿件的记者删稿，也请记者转告审稿人，我们得遵守相关规定。”

“已经快一点了……”小姚瞄了眼时间有些为难。

“再晚也要打。”

夏玉的话音刚落，小姚打给那位记者的电话响了几声后挂断，小姚再打，那边的人打着呵欠接通了，“什么事？”

“你今天的那篇稿件字数超标了，需要删。”

“都已经审过了，怎么删呀？”

“要删到标准字数之内，要不然我们都会受处罚。”

“哦，那好吧。”

二十多分钟后，重新修订字数的稿件上了版。夏玉再看，版面刚好排满。这时，楼道里响起踏啦踏啦的脚步声。

“王部长来看望大家了！”说话的是集团的宋总编。在宋总编的引领下，宣传部的王部长一行步入组版编缉室，笑吟吟地向大家打招呼，“同志们辛苦了！”

“这么晚了，领导还来看望大家也辛苦了！”夏玉迎上前说道。

“怎么样，版面都安排好了吧？”宋总问夏玉。

“嗯，差不多都好了。”夏玉指点小吴打开电脑上的版面一一向领导介绍。

“能把头版打印出一份彩样看看吗？”王部长问。

“当然。小孙你来！”夏玉招呼组版总监小孙打印彩样。

“刺啦刺啦”的打印声自机器端传来，不一会儿，小孙拿着头版的彩样递给夏玉，王部长、宋总、小姚等都凑过来看。

“图片的颜色怎么看着有点偏色？”王部长说。

“显示器上看是正的。”小孙说。

“那是什么问题？”宋总问。

“跟墨色、显示都有关系。我再调调看。”小孙说着在电脑前调整了参数，重新打印了一份，王部长一看还是不行，又让调，直到她觉得满意为止。

宋总瞥了下时间，悄悄对王部长道：“部长，已是午夜两点多了，您就不用陪大家熬夜了，快回去休息吧。”

王部长看了眼夏玉，又看了眼坐在电脑前挂着两个重重黑眼圈的美女小吴，说道：“我这才熬了一晚，你们这些个女同志可都是天天这么熬，太不容易了！”

“我们这是工作，没办法的。”夏玉说。

“那我今天就陪你们一起熬。”王部长说完，楼道里响起了掌声。

“这……”宋总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她凑近王部长耳边小声道：“时间还早，要不部长先去我办公室躺一会儿……”

“这哪行呢，我要跟大家在一起。”王部长打断宋总，示意夏玉给她介绍下稿件的情况。

“那请部长去我办公室吧。”夏玉引着王部长来到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上的几条重要稿件介绍完后补充道：“还有两条重要的电稿还没来，我们还在等。”王部长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打了个呵欠道，“嗯，那趁这个时间我躺一会儿。”说罢，她就势在靠门口的三人沙发上躺下闭起了眼。夏玉见状，将自己大衣脱下盖在王部长身上，轻轻关上门去了组版编缉室。

在如白昼般明亮的灯光下，夏玉与编缉小姚、组版小吴等一众人，紧张忙碌地一遍遍修改稿件和版样。时间在滴滴答答中静静流逝。约摸半个钟头后，王部长突然过来向大家告辞，“我就不陪大家了，同志们继续辛苦！”王部长往外走时，夏玉注意到部长的头发压得凌乱了——部长可是一向特别注意形象的。

王部长走后，夏玉听到有人在议论，“还以为部长真陪我们一起熬夜呢！”“想什么呢，人家领导能来看看就已经很不错了。”“瞅瞅你们，哪一个不是一脸菜色，想让人领导跟我们一样呀？呵呵呵……”楼道里低沉无奈的笑声在这静夜里显得无比落寞。

版面陆续出完了小样、大样、清样，夏玉一直在埋头签版。不觉间时针指向了凌晨四点，夏玉签完最后一块版，关了电脑走出办公室。下楼时，几个同事纷纷向她打招呼。

夜空里亮着星星，闪闪烁烁的，那是不眠人的眼睛。大家分别上了自己的车，马达轰鸣，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夏玉了。

夏玉在前院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车，她驻足想了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停的车？昨天，不，是前天，她这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经连续工作三十多小时没回家了。此刻，她并没觉得累，也不觉得困，只感到大脑高度紧张后的发懵，像个反应迟钝的老人。她又甩了甩脑袋，朝后院转去，寻找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