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想为所欲为,并期待他人乃至社会无条件满足自己的一切需求时,这个人就变成了大号婴儿——“巨婴”。
当一个人(机构、社会乃至政府)觉得自己应该无条件地满足他人的一切需求时,这个人就是想做全能母亲,可以称为“圣母”。
巨婴与圣母总是同时出现。它们既是一对矛盾,也是一个共同体。巨婴期待着全然地被满足,圣母则要求自己全然地去满足,这是全能自恋级别的事物。全能自恋几乎总是和共生相映相随的。所谓共生,就是两个人乃至更多人构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共同体,他们缺乏鲜明的个体自我,而形成了一个集体自我。
最原始的共生就是婴儿与母亲构成的“母婴共同体”。
婴儿需要一个敏感的母亲,能够也愿意细致入微地呵护婴儿。当母亲能做到这一点时,婴儿就会感觉他和妈妈成了一个“母婴共同体”。这时,婴儿的感知是,“我就是妈妈,妈妈就是我”,甚至“我就是万物,万物就是我”。
婴儿出生后的六个月内的母婴共同体是正常的、必要的,是“正常共生期”。病态共生是一个人实际上是有能力照顾自己的,但还是要另一个人或机构来过度照顾他。
在正常情况下,全能自恋和共生必然紧密联系在一起。“我发号施令,你必须完美配合,我的意志要寄生在你的身上。”即便我能做一些事,我也仍然会要求你去替我做,而且我高高在上,你虽然帮助我,替我做了,但你的地位和姿态都得是低我一等的。这时,我才有良好的感觉,全能自恋才能被充分满足。
全能自恋的满足得靠共生关系才能实现。在共生关系中,必然存在着剥削和共生绞杀。巨婴想为所欲为,要通过圣母的配合来实现。同时,圣母对巨婴也存在着剥削。
共生,意味着两个人或多个人要变成一个“集体自我”,即“我们”。也就是有人的自我被灭掉,最终这个集体中只有一个人的自我留了下来,他的自我成了这个集体自我的代表。这就是大的意义上的共生绞杀——有人的自我被绞杀了,这样才能维系着共生关系。
温尼科特说,在孩子出生后的几个月时间里,一些母亲像是进入了一种特别的状态,对孩子无比敏感,同时失去了自我。随着婴儿自己的能力逐渐发展起来,这些母亲就会从这种状态中撤出,重新恢复自我。
这件事也可能反过来发展,即母亲去控制、剥削孩子,让孩子配合自己的意志。这时,就对幼小的孩子构成了共生绞杀。
共生绞杀的过程,是有人在一个又一个细节中执着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另一个人身上,于是在这些细节中,另一个人的意志就不断被灭掉。从表面上来看,总是巨婴在剥削圣母,但在细节之中,情况就可能会反过来,变成圣母在不断地“绞杀”巨婴。
谁在剥削谁,要看谁在这个关系中占据主导权。占据主导权的人就是剥削者。
“圣母”“巨婴”都只是一种形容,一种比喻。谁在共生关系中处于索取者的位置,谁就是巨婴;谁处于给予者的位置,谁就是圣母。并且,圣母的概念也可以延伸到公司、机构、社会乃至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