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写那些从我生命中经过,也许再不会遇见的人。他们是我的学生,我们的缘份只有三年,可我却把他们当家人,心中想起他们时,总有种他们只是出门一时,终会回来的错觉。可有些孩子也许再不会见。
今天讲讲F和W的故事。他们是我的第一届学生,他们的班主任不是我,我只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可我却选择他们的早恋作为我这个文集的第一篇文章。
F是女生,班里的学习委员,长得黑黑的,可五官精致,属于很耐看的女孩。我其实不太了解她,因为她只在这个校园中学习了一年,便追随爱情而离开,留给我的是一张震惊脸和无法理解的感慨。
W是年级里的“老大哥”。他是真得“老”,因为补习过两年,他上高一时已经18岁了,而且他打扮也老相,常穿着西服皮鞋,比他们爱打篮球的班主任看着还老。偶见他们班主任在操场一角批评W,远远看去真不知挨训的是谁!W是个问题多多,让年轻班主任头疼的家伙,我曾因他不在我的班里而庆幸。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错误犯多了,总要付出代价。在高一的尾巴上,这小子装病,一个人在宿舍里抽烟,把烟头扔在了对床的被子上,睡着了…………。W是被烟熏醒的,我和他的班主任在找烟的来源,于是我们看到了站在宿舍铁门口,穿着背心和秋裤的W。
因为这件事,W被劝退了。我是松了口气,可谁知F居然留书出走,跟着那个老师们都觉得无药可救的W走了!为什么?那时我不明白,现在我也不能明白。
再看到F时,是在我带第二届学生时,哪一年忘记了。在一个商场里,她就那样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问: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不记得。我无法把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和那个穿校服的她在我心中重合。敷衍几句,问:W呢?F手一抬,指了一下前方,W就在那里,他没怎么变,一样的小胡子,一样的西服。他们是来采购婚礼用品的。
十年后,已经为人父母的他们组织聚会。我已人到中年,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餐桌上,曾经的老师学生都只有一个身份:家长。在这场晒娃大会上,一个学生凑上来跟我耳语:W不在了,留下了两个女儿,F太惨了。不可能吧?意外还是生病。白血病!我能说什么呢?这就是人生吧。
这些年,我偶然会想起W和F。想起他们的样子,他们的故事。F带着两个女儿要怎么生活?她改嫁了吗?她会不会后悔十几年前自己的留书出走?如果她不曾那样冲动过,她会从高中毕业,然后找一份工作,嫁的也许就不是W了,她的人生就不会遭遇年轻丧夫这样的苦痛。F是真的爱W的吧?那样坚定,家长老师的劝说都不顶事,就要跟着他,还是因为家庭贫困,迷失在W的殷实家境中,不想奋斗,只想坐享其成?
所有的疑问都没有答案。人生居然比电视剧还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