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百六十天,最动人的是除夕。除夕最美的是在家过年。
小时候,最喜欢过年。过年有许多好吃的,有新衣服穿。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今又过年。最让我想念的,是少儿时在老屋的年。
上坟祭祖是除夕头一件大事。以前总忙到下午去,而许多人家上午就已上过了,后来也在上午上坟,这是一种进步。本族徐姓的祖坟在老屋后面的一个山排坡地上。从太阳起山到落山都能晒到太阳,是一块风水宝地。这天,我们在父亲的带领下,带着祭品:一碗新煮的米饭、一碗毛鱼(或者一条大鱼)、一块猪肉、茶酒,香纸爆竹,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来到祖父祖父母曾祖父曾祖母先人的坟头前。每个坟都有石碑,我们半跪着打开香纸,摆上米饭鱼肉茶酒。当香纸点燃,那红黄的火苗一点点舔烬使香纸变成白灰,在空中飘扬,心情是沉重的。这时父亲嘴里会轻轻地念叨着什么,大概是问候爷爷,请爷爷他们回家过年,请爷爷保佑我们。后来随着长大,这一种生与死的对面,看自家不如意,就觉得有愧先人,心里更加沉重。放了炮,磕了头,回去又继续投入到过年俗日当中。
贴对联,一般是傍晚,也有在上午贴的。或许应该在上午贴。但我觉得,如果习俗在傍晚贴也可以。关于贴春联,在《异乡的年味2》中有写,在这就不再详细说了。
包糖。就是用红纸,把冰糖包成三面尖一平底的形状,外面用细红绳或尼龙草捆住,一斤装,是用来拜年的。正月拜年时,一家亲戚拿一斤冰糖,酒,加水果糕点之类。过去,拜年的糖都是手工包的。常在三十这天白天或晚上包。我总还记得,有一年爷爷在前屋包糖。冰糖是大块的,买时装在编织袋里,小半袋呢,有几十斤。得先用小铁锤把它敲成小块,才方便包装。冰糖的颜色微黄,其中有的还粘带着白线头,不知哪里来的。不像现在的冰糖,颗粒均匀洁白。爷爷用一小箩装着称,称好一斤一斤的倒在桌上。拿裁好的红纸,里层用从二爷家搞来的报纸,开始一斤一包地包装。随着一包一包地包好,摆放在桌上,棱角分明,像一座座红红的小山,很漂亮,十分喜庆。还想起,爷爷在包糖时,发现有一斤称好的糖明显少了,原来是被邻居家的同邻孩子摸走了一大块。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生活是相当朴素的。那时冰糖只有过年时才有,得着一小块当零食吃。现在的孩子,谁稀罕呢。不过,小时候甜食吃多了对牙不好,嘿嘿!
回年。在吃年夜饭之前,要回年。就是在堂屋请祖宗回家来过年,一起吃团圆饭,跟上坟差不多意思。不同的是,上坟以男人为主,回年则是全家男女老少,一起来到堂屋,摆上祭品,烧香,放爆竹,磕头。这个时候,天差不多黑了。我们可以从外面放爆竹的声音,来知道是哪一家在回年。记得等爆竹放了,磕了头,我还拿出小烟火来放哩。是“小蝴蝶”,点着引线,在地面飞转,喷发出的红蓝紫彩光,形如小蝴蝶在飞舞。记得五分钱一个,五分钱在那个时候,也是不容易得的。很开心哦,想起来还有它的甘味在。在这之前,老屋七八户人家则一起回年。记得叔公家有一对木刻菩萨,尺余大小,说是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每到回年,叔公家就把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抱出来,放到堂屋(那时堂屋是公共的)案上,一起祭拜。我也不知道祭拜的为什么是土地,而不是姓徐的祖先。
回年磕了头,大家来到厨房兼客厅吃年夜饭。满满的一大桌呀,哇!全是好吃的,碗碗都是美味。全家人围坐一起,喜笑颜开,其乐融融,气氛相当好,想起来还叫人感动。记得会喝点酒。老早喝的是香槟,大概就是葡萄酒。我家里能喝酒的人少,算我喝得多一点,哈哈。还记得有压岁钱,具体情形不记得了,那应该是爷爷在的时候,爷爷包给我们的。一块,二块,用红纸包着。啊,甭提有多开心啦。等我出来打工后,记得也有给家人包过红包。大概是二十,十块,五十,具体也不记得了。
辞年。吃好年夜饭,我和哥哥、父亲,都要去辞年。就是去同姓族人家,每一家都要到一下,进门问声过年好,道一声纳福。主家欢笑着迎进屋,在客厅坐一坐,喝茶吃点心,聊聊收成收入人事等家常。客客气气,友好祥和。后来,有矛盾的,彼此都不到了。再后来,也不是每一家都到。年味每况愈下,越来越淡,越来越只限于一家人之间,女儿女婿姑爷间走动了。
我们去辞年时,妈妈照例守在家里,招待来客。我们屋前屋后转一圈回来后,妈妈还坐在堂屋看电视,等着我们。我们摸出袋里的瓜子、糖果,收获颇丰,哈哈。妈妈问,这个是哪家给的那个是谁家给的?我们乐于告诉妈妈。后来,干脆带一个方便袋去辞年。小时候辞年,就是去“讨糖吃”,进门连利索话也不会说,得着糕点就开心,还有给爆竹的。老早有一小包的爆竹。十小挂一包,一小挂才二十个炮。一般给两小挂,给爆竹比糖果还开心,得着回来拆散,一个一个在火炉炭上点着放,“哧”,“啪”……,可好玩啦。
到了少年,辞完年不马上睡觉,早已约好了同伴去打牌,哥哥他们则是打麻将。玩到黎明时分散场,回家差不多天亮,是大年初一的日子,预备出行——一家人开门放鞭炮。
期盼已久、热热闹闹的年,除夕就这样过去了。一年一次除夕,下一次除夕,又是一年。一年最动人的是除夕呀!而除夕最美的是在家过年!回想起来,心里暖暖的,美美的。甚至天真的想:人要是不长大多好啊!好生怀念。
今天想起来,除了以上的心情,更是言不清的滋味。在这里,衷心祝愿家人健康平安!祝大家吉祥如意!祝我们每一个人心想事成!
龙年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