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澈踏着天罡步,手中的朱砂木剑脱手飞出,一幻为二,分指向东宫瑾的天突,璇玑二穴。
手捏法诀,左手托着右手,伸出中食二指,口爆一句:“五行之力,金石可开,破…”
他所发的正是道门五行中金属性的玄门功法,但见那口朱砂木剑在飞行中不住摇晃,源源不断的白色光芒自四面八方涌进剑身。
在汇聚了方圆数里的庚金元力之后,那造型古朴的朱红木剑竟发出了金灿灿的金光。
金光透过清晨薄雾,与那中宫半腰的红日争辉,竟也气势不凡,让南极宫广场下一片身着白衣道袍的女弟子们齐齐叫喊起来:“阳澈师兄加油…”
这阳澈在玄通观五行白金门下威望颇高,兼之相貌堂堂,道法精妙,深受门下弟子,尤其是师姐师妹们的喜爱。
修行之人,一点点脱离凡俗之气,自有仙人风采,不论道行深浅,都不会皮相难看到哪去,是以世人美貌多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来形容,便是此故。
当然也有独树一帜标新立异不修边幅的修士,但总体来说,修行之人要貌比凡夫俗子好看许多却是不争的事实。
白金门下的女弟子喜爱阳澈师兄,在下面呐喊助威,但男弟子显然没那么肤浅,只是立在一边,静静观看最后的角逐。
还有不少师弟们倒希望东宫师姐能够一鸣惊人,一举将阳澈击败,抢了他的风头。
可当看到阳澈师兄以五行道法牵引庚金元力注入到木剑之内,逐渐凝成金色剑身,发出与日同辉的威势时,都不由暗暗替东宫师姐担忧起来。
“阳澈果然是众望所归,这白金道长之位迟早要由他来担任了…”
“咦?东宫瑾这是要做什么?”
南极宫阶梯之上站立的五行青木、黑水、火红、黄土四位道长,一面看着眼下弟子的比斗,一面说说笑笑,突然见东宫瑾摆开了云手姿势,俱是大为惊讶。
“莫非她如此托大,要以太极云手接下阳澈的庚金剑气不成?”
青木道长手捏着山羊须,凝视着下面的二人,发出疑问。
“哼,自不量力,以为战胜了几位道法粗浅的师弟便得意忘形,连阳澈也不放在眼里,这般打法简直是找死…”
黑水道姑向来偏袒观中女弟子,见得东宫瑾欲要施展云手,手握了软剑,只待她一有危险便出手救援。
“嘿嘿,白金门下自五弟死后便数这阳澈出类拔萃,不想还隐藏这么一号人物,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手转黑白乾坤珠的矮胖火红道长嘿嘿一笑,大有嘲笑意味。
“二哥你这话是在说五弟教导无方,门下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么?
哼,五弟人都死了,还在此说这样的风凉话,你门下弟子厉害便找到那妖女,替五弟报仇,那才叫真本事…”
黑水道姑听他暗讽白金道长,不由气道。
“好了,二弟三妹,你们也别斗嘴,五弟之仇迟早是要报的。
只是修行一道除了看资质外,天地造化亦是重要因素,不到最后,谁也不知谁是气运之子,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哪能怪这怪那的…”
黄土道长横放拂尘在双臂上,眯着眼,神色淡然。
“咦,快看,这是什么?”
青木道长突然打断几人对话,又是一声惊讶,让三人同时将视线再次注意到白金门下弟子身上。
只见东宫瑾面对威力越来越强的庚金剑气射到身前三尺之时,左手一旋,右手一搅,竟然生起一个漩涡状的气流。
两道金色剑光与这气流一触,立时被吸了进去,霎那间,金光搅进漩涡内,不住闪烁,耀眼生花,煞是好看。
与之相对的阳澈眉头一紧,暗道:太极云手竟可以精练到如此地步?可是小觑了她。
“太极云手融合了道门玄功?”
黑水道姑一听青木道长惊讶之声时便要跃入阵内,只道东宫瑾有什么不测。
不料又听得黄土道长突发此言,再看她从容不迫地云手推拿转挪,双手之中一团金光熠熠,晃得眼也睁不开来,这才知并无危险。
“云手能练到接下五行剑气的程度,那可下了不少功夫啊,东宫瑾平时不声不响,却原来是潜龙勿用,好一个扮猪吃老虎…”
青木道长看出她所使的正是道门初级功法太极云手后一阵感叹,只是蕴含了玄功有些不伦不类,饶是如此,那也算是一种突破创新,甚是难能可贵。
“五行庚金,妙手丹青,疾!”
阳澈眼见金光被她锁在云手生出的气旋之内,心下着急,当即捏指斜引,欲要将庚金剑气牵引出来。
那两道金光猛然上下跳跃,如是被缚在渔网中的锦鲤,不住冲撞着云手漩涡。
东宫瑾冷冷一笑,脚踏虚步,双手揉转,顺着庚金剑气的方向摇晃一阵,便似揉捏面团一般,娴熟无比。
下面的白金女弟子齐齐张大了口,哪知心目中形象高大的大师兄被平日默默无闻的东宫瑾以太极云手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时都是错愕不已。
阳澈见她闲庭信步在场中以太极云手死死扣住自己的飞剑,怎也挣脱不出,不禁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心想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自己作为白金门下最受瞩目的得意门徒,怎能容忍她当着师弟师妹还有师叔师伯们面前如此戏耍自己。
当即脸色一沉,“噗噗”数声,双手印诀翻飞,袖袍鼓胀起来,大喝道:“师弟师妹,借剑一用…”
“一剑西出,紫气东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阳澈一言甫毕,一指向西,一指向东,使出的正是剑宗万剑一元和道门之祖太上老君的至高驭气之法。
他这是豁出去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拿出压箱底的东西。
此前一路连胜,都是轻松而过,哪知最后却碰了一个虎蒙驴皮的,被东宫瑾打个措手不及,为了挽回颜面,誓要叫她好看。
白金弟子一阵骚动,手中背上的桃木剑均是在剑鞘内抖动,发出“锵锵”声响。
但听“嗖”地一声,上百口桃木剑齐齐飞在众弟子头顶,剑身斜指,剑尖朝向师姐东宫瑾,犹如蜂群,黑压压地悬在天空,随时准备向下刺去。
“看来这东宫瑾给了阳澈不小压力啊,连他两大绝招都一同使上了。”
“阳澈这小子天赋一直不错,不愧是楚江的传人,倒是东宫瑾有些出人意料,居然可以以云手接下他的飞剑…”
黑水道长听着他们说话一言不发,只盯着场下二人动向。
又见东方旭日高悬,万道紫光随着阳澈法诀咒语一引,向下急速射来。
东宫瑾先是一惊,想不到阳澈还有这般神通,转念一想,又平定心神。
这声势看上去浩大惊人,实则外强中干,以他堪堪化神初期的修为,又如何能发挥出楚江万剑一元和老君紫府仙气的威力。
东宫瑾所料不错,紫光后发先至,在触及她身上的白色光罩后已不如先前那么色彩明艳,云手一卷,便将那紫光一同吸入了漩涡中。
“哼,大漠剑仙,万剑一元,斩…”
阳澈见她又将紫光吸入太极云手内,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挥指向下一劈,做出剑斜下斩的姿势。
那悬在白金弟子头顶的上百口飞剑“咻”地向东宫瑾落去,一时飞剑穿插,宛如剑雨,密不透风地在她周身来回。
东宫瑾旋身翻跃,在剑雨中如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幸在阳澈这万剑一元没有他师祖楚江当年万而为一,插翅难逃的实力。
即便如此,在这百口飞剑交织成的剑网下,东宫瑾躲闪亦现出狼狈之色,全无方才使云手时气定神闲一代宗师的风采。
阳澈悟性在众弟子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在看到东宫师姐以玄功融入太极云手后当即依葫芦画瓢,同时施展剑道和玄门的至高剑术与功法,虽是二不相合,然紫气只是一道幌子,所有灵力都聚集在了万剑一元之上。
东宫瑾见自身光罩便轻松抵挡下了紫光,自以为他实力如此,发挥不出紫气东来的神威,万剑一元也不外如是,不觉起了轻视之心,又将紫光收入云手漩涡中。
不想正中下怀,这飞剑剑气纵横,越飞越急,力道也越使越老,愈发难缠,一个不慎,脸上热辣辣一疼,已被呼啸的剑气划拉出一道口子。
“阳澈师兄好厉害的剑术…”
黑水道姑见她受伤,正要制止,却被黄土道长一拦:“不急,让她历练一番。”
场下白金女弟子见得漫天飞剑的情景,不由兴奋呼喊起来。
“东宫师姐,现下认输还为时不晚…”
阳澈占得上风,瞧着包裹在剑网中手忙脚乱的东宫瑾现出舒缓的笑容,手引法诀欲要将她云手中的朱砂木剑夺回,那也算报了方才自己被辱之仇。
孰知东宫瑾一语不发,任由鲜血在她脸上滑落下来,面色平静,如是冰雕木刻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只听她冷冷吐出一句:
“气吞天地纳百川,拨云见日神意全。
太极云手穷五行,倒转阴阳定乾坤。”
说罢气沉丹田,身在剑网中浑若无物,左手横摆,右手平推,凭空一抹,便出现一个圆形气旋,将来剑尽数抵住。
袖袍舞动开来,大起大落,大开大合,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发出“噗噗”地布匹迎风列列声响。
虚灵顶劲,绵柔靠肘,两脚如圆规在原地收放,右脚脚尖点地一划,顿时又一个气流圆环生起。
“叮叮叮…”
一片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百来口飞剑如是刺在铜墙铁壁上一般,包裹在东宫瑾周身的圆环气旋之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桃木剑,像是刺猬龟缩成了一个圆球。
“这…”
五行道长连同白金门下弟子一干人等都是惊叹一声,不知被困在圆球剑阵里面的东宫瑾是何现状。
那太极云手所成的气旋球面不多时便被飞剑裂开一道道纹路,阳澈还未来得及高兴,眉头忽地一蹙,只觉风云变色,连天地也明暗闪动了一下。
引动天象?虽是极其细微的变化,那也不是她一个炼精化气的弟子所能办到的,即使是五行道长几人在不借助法宝的情况下,亦不敢说自己有此神通。
莫非她当真韬光养晦,要在此刻一飞冲天,抢了五行白金道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