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窗外的日头仍像团火,炙烤着大地。今天轮到我一个人在学校值日,正坐在电脑前逐字敲打着文字,办公室的日光灯管透出几分昏沉沉的倦意。
“叮铃铃”
手机铃声划破办公室的寂静,在空荡的房间里撞出一串回音,把这一整天的沉寂都惊醒了。
屏幕上闪现着“爸爸”两个字。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沙哑嗓音:“你在哪?”
心莫名一紧,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即漾开笑意:“家里老母鸡下了些蛋,你看啥时候有空,过来拿回去吃。”
悬着的心“咚”地跌回原处。我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我在学校值日呢,五点多下班就过去拿。”
挂了电话,手上的活儿加快了节奏,脑海里却漫出老家院子的模样:鸡窝蹲在墙角,铺着厚厚的稻草,母鸡下蛋时总会咯咯地唱着歌,爸爸总爱蹲在窝前数蛋,那认真的模样,像是在数着什么宝贝似的。
五点刚过,我锁好办公室门,拍了张校园晚景发到值日群当下班打卡,晚风带着余温扑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时,心里揣着的不是下班的疲惫,倒有个小小的期待,像揣了颗温温的糖。
车到老家路口,老爸已在路边等着。左手拎着个长南瓜,右手攥着两袋东西。我摇下车窗,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絮絮叨叨说了起来:“这个是南瓜,自己种的;这袋是园子里的龙眼,刚摘的,个头不大,胜在甜,里头还有三个石榴;这袋是鸡蛋,都是咱家老母鸡下的,新鲜着呢,拿的时候轻点。”
语气里藏着点自豪,有点得意,又像带着邀功的小雀跃。
“知道了,您怎么不留着自己吃?”我回答到。
“留了留了,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些。快走吧,等会儿天黑了,路上车多。”说完,他转身就往回走。
放假这段日子,我总在不同的地方奔跑培训学习,算算已有一个多月没回家看他。方才瞥见他的头发似乎更白了些,背也更驼了点。此刻坐在驾驶座上,望着七十多岁的老父亲渐渐走远的背影,心头酸酸暖暖,眼眶不觉蒙上了一层湿意。
长长的南瓜,小小的龙眼,还有带着鸡体温的鸡蛋,都是些不值钱、随处能买到的东西,可里头裹着老父亲沉甸甸的爱意与牵挂是无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