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家书之治军之六【420】2023-8-19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国潢、国华、国荃、国葆）四位弟弟：

安五来这里，接到了家信，知道了一切。自十八日一战后，二十一日陆上也打了起来，有些小小的挫败，诸殿元（标营千总）阵亡，千总刘士宜也阵亡，兵士伤亡二十多人，贼兵也死了几十人。

二十六日贼兵从湖北纠集凶悍的贼兵二万人，由临湘陆路来攻，想扑塔、周、罗山的营盘。拼死来扑，满山满坑的黄旗红巾，比三月初十的人数还要多。罗山的湖南兵很勇敢，先把第一批来攻的贼兵杀退，接着，周凤山营、杨名声营也很奋勇，杀死贼兵七八百名。这一带的贼兵很多，一定要有很多次的血战，东南大局才能在这几天安定。如陆上获得大胜，水路也可以渐渐地壮大起来。带水师的人，有阵亡的危险，有水上颠簸的辛苦，又有被偷营放火的焦虑，必须随时提防，不能掉以轻心。

我还好，精髓很足，能够照料周到。

霞仙定于本月内回家，他在省里不肯来见我，是强迫着他来的。兵凶战危的地方，没有人不躲避的，平日的至交好友，如冯树堂、郭云仙他们还不肯来，别的人还有什么可说呢？当然更是这样了。现在除了李次青以外，各种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经理，没有谁肯帮助，你们是能想象得到这种情况的。

甄甫（吴文镕(1792-1854)清朝大臣。江苏仪征人,字甄甫、云巢,号竹孙。嘉庆进士。历任侍读学士、顺天学政、刑部侍郎等职。道光十九年(1839)任福建巡抚。鸦片战争时，协助总督邓廷桢筹办防务。旋护理闽浙总督。次年改任江西巡抚。在任整饬吏治，任用贤颇著政声。奉查浙江盐务，奏请变通成法，尽罢浮费。二十九年杭嘉湖地区水灾，亲赴灾区，抚赈灾民。三十年海塘连年决口，曾督属抢险，不久，擢云贵总督。率兵镇压永昌回民起义。咸丰二年（1852）调闽浙总督，寻改湖广总督，在武昌对抗太平军。四年在黄州（今湖北黄冈）被太平军打败，投水 。）先生去年在湖北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以前的仆人，官亲、幕友、家丁、书吏、戈什哈，通通走干净了，这也是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事。我现在的局势还有希望，所以还不至于像甄帅那样的萧条，可是把这里看成乐土，愿意和我一起在军营工作的人，已经没有了。

我身体很好，请放心。

咸丰四年（1854）七月二十七日

备：写这封信前半年，也就是咸丰四年正月，甄甫作为湖广总督对抗太平军时，身先士卒落水而亡。

澄、温、植、洪四位弟弟：

初一日，胡二、春二、维五来，接到父亲和你们写的信。自从二十六日岸上打了一次大胜仗后，二十八日岸上又大胜，二十九日水上也打了大胜仗。贼兵从湖北汉、黄以下，纠集了精锐到岳州来和我军对抗，二十八日鏖战了五个时辰，塔军门（塔齐布）单枪匹马，忽东忽西，全军士卒没有一个不低头咋舌（形容因吃惊、害怕而说不出话来），称赞他的神勇。

二十九日清早，塔公打中路，罗山打西路，周凤山打东路。罗山的湖南兵这次真卖力，他们以少胜多，奋力猛杀，贼兵退后不过二三里又重新杀回来，这样来回三退三进，他们都能抵挡，不忙不乱，直到第三次追击后，贼兵再也不敢回头了。周凤山的兵和杨名声的兵都很勇敢，一个可以挡十个，那天清晨到下午，杀贼五百多人，贼兵大败奔逃，跌死悬崖掉进深涧死的也很多。

水师午后到了湛隆矶（属岳阳，现在岳阳还有叫城陵矶地方。矶，水边突出的岩石或江河当中的石滩）刚好碰上了有贼船来，就开炮轰击，贼船奔退，我们的船乘胜追击到擂鼓台，烧了贼船二十多只，夺得二十多只船，杀死、溺死的贼兵有一千多人。当天凶悍的贼兵都已经上岸，每船只留二三个贼兵在船上，别的都是掳去的水手。一见官兵开炮轰击，贼兵和水手都纷纷仆人水中自溺，我军愈加得势。

三十日，初一日水师都出队击贼。三十日没有大的交锋，初一日李鹤人一营在前攻剿，击断了陈镇军旧拖罟（网的总名，作渔猎之用）的船头桅杆，打死贼兵十多人。

陆营经二十六日、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三次血战后，有两天没有打仗，现在的陆营有六七分可靠性，水营有四五分可靠性。准备再添舢板船（三板小船，近海和江河上用桨划的小船，一般二三人。）数十只，小渔划子一百只，出队开仗时，散步满河，抛掷火球，扰乱贼心，也许会有帮助。别的不写了，请放心。

咸丰四年（1854）闰七月初二日

注：经过一年多的行军战斗经验，官兵打仗神勇，胜多败少，水陆两路胜算开始上升，曾氏满心喜悦，计划增添辅助战船，这是振奋军心的一种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