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在想,爸爸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回过家过中秋节了?大概好久好久了吧……
这次过节妈妈回家陪奶奶住院,爸爸只能一人对着明月小酌一杯了。
二十岁的我,有一个很简单的愿望。中秋万家灯火阑珊时,亦有我们一家灯火闪烁其间,亦如天空中的皓月,圆满明亮。
可是它不知何时才会实现?会不会等到那一天时,那一轮心中月已不再完整。
以前以为长大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长大以后我就有很多很多钱,这样我就能和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啦!就像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可是一切都不是这样,我好像越走越远。
初中在镇里面上学,开始住校生涯,一个星期回一次家;高中住校在县城里面上学,一个月回一次家;大学则一学期回一次家。不知,以后如果读研亦或是工作会飘到哪里?于家来说,我是不是过客?
到底何处为家?
今年暑假实习完,就去了上海。这是爸爸妈妈搬到松江以后,我第二次去那边。这次去只待了一个星期,但是感受却不同去年。
今年上海大整顿,街面上卖电瓶车的店都不准继续住人,不准做饭。一旦发现,收取罚款并且没收营业执照。
每天门面几百块钱,生意做的好坏每天都是不确定量,加上父母沉重的负担。他们已没有能力租其它的房子,另外再做饭住宿。
所以每天只能偷偷地“生活”,在那一个星期的生活,我才感受到了何为他乡?
每天早晨,七点之前都必须起床,把阁楼上的凉席快速卷起,被子叠好塞箱子里,把杂物铺上去,营造一种乱糟糟的感觉。然后通过压缩楼梯快速下床,爸爸再把梯子收起来,用螺丝刀把阁楼封起来。烧饭的时候,妈妈都会把厨房里的小门关上,烧好了,在把锅藏在柜子里,一切都得是那么小心翼翼。
有一天晚上,我和弟弟在阁楼上大声打闹,妈妈过来马上把我们制止了。“你们说的这么大,对面小区听见了举报我们怎么办?”
妈妈话音还没落,弟弟就把头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天真无辜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我会心地笑了笑,摸摸了他的头,悄悄在他的耳朵旁说了句:“乖,晚安哦!”
原来,不管在异乡生活多少年,我们永远都是异乡人。
爸爸也是几年前才搬来松江的,他们之前一直在七宝生活了十多年。
我记得爸爸和我说过,七宝中春路那个地方本来签的合同是2020到期的,可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要提前拆迁。
爸爸告诉我说,他们会派出代表和当地政府谈判。我永远记得爸爸那天盼望紧张不安的眼神,他们是在为多年的“家”谈判。
谈判失败那天晚上,那条街上的人全都聚在了一起,叔叔们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阿姨们互相安慰着,或者是她们只是在劝说自己罢了。小孩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互打闹着,他们不知道的是明年暑假,他们可能不会遇见了……
互道离别后,人们各自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家”,那便是最后一次称呼它为家了吧!
晚上,路灯依然闪耀着,风吹走地上的烟头,纸巾,仿佛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街上的狗叫了几下,也便消停了。
很久之后,这条街真的就没了,再见只是陌生的大楼。但是人们却把心灵寄托在了这里。
多年后,我仍然会想起卖山东大饼的窦叔叔,买饼的时候总会多送我一块;会想起开工作介绍所的孙阿姨,那年她特地从陕西带回油泼辣子给我们吃;每年暑假,上海汪爷爷总会慷慨地借一间旅馆给我们住;会想到那个才华横溢、出口成章的陈叔叔,奈何千里马难遇伯乐;那个说送我玩具的小男孩,如今又在那里呢?
中春路,曾经也是我们的家。
爸爸,你想家吗?
妈妈,你想我吗?
奶奶爷爷,我想你们了。
如果你问我:“到底何处为家?”
我想说:“此心安处便是吾家。”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fllow my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