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对,这人生。

这部片子,我晚了四个月才看到,已经错过了人人讨论的热度。这部片子,我没去影院贡献票房,生生等到爱奇艺会员免费看。这部片子,看得人的心,生疼。

最打动我的,是剧照上每个人用力的笑容。仿佛儿时走过漆黑的小巷,大笑着唱唱歌便能驱走黑暗与恐惧。

电影里吕守易的扮演者凭借角色获了奖,一方面仰赖演员的努力,另一方面,是这个角色本身,太能打动人心。他努力活下去,对人谦卑地笑着,得知程勇买到了印度格列宁,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窃喜。他希望听到儿子叫他爸爸,奢望等到儿子结婚当上爷爷。可最后,在经历了无数次清创的惨痛和化疗折磨后,他选择结束这不堪的人生。死前,他看一眼睡在地上的妻儿,笑了。我无法揣测那一刻他心中是不舍,还是解脱,我只觉得,这一笑,很眼熟。

2014年8月,爸爸查出患了胃癌。得知消息的我一个人在长春高铁站惊慌失措。回到海口,请好假,我收拾行李飞去北京陪爸爸治病。下飞机坐错了公交,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在诺大的北京穿行。我不敢停下,直到看见地铁站里等着我的爸爸。他好像比从前又瘦了些,看我的眼神有些抱歉,仿佛因为生病的事觉得对不起我。

在北京的两周,经历了很多个艰难的人生时刻。等待手术排期期间,爸爸白天溜出医院和我们满北京乱逛,他像个赶时间抢任务的导游,把每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满。我们走了很多路,累到没时间胡思乱想。爸爸张罗着吃了很多以前从不碰的小吃,当他说我想吃个冰糖葫芦的时候,我背过身子哭了。我知道他不是在品尝美食,他是在跟它们告别。

手术前两天,爸爸和我散步的时候突然说,干脆不治了。我明白他是心疼钱,害怕人财两空什么都不能留下。他设想好了只活半年的人生:先去我新买的房子看看,然后从海南走回甘肃,走到哪,算哪。

一个男人,活到应该享福的年纪,得了一场大病,思来想去自觉最稳妥的办法竟然是死在路上。这就是大多数重症病人的家庭面临的状况。钱和命,有时候只能选一样。

不过,也没有那么悲观。电影和人生一样,不可能只有一种基调。吕守易的死唤醒了男主心中的坚定,更多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庭得到拯救。而我的父亲也顺利接受了手术。回忆起那几个月,和爸爸一起走遍的大街小巷,一家人后海泛舟的短暂惬意,都比疾病本身更有意义。

因此,这部电影让我记住的,不是眼泪,而是那些发自内心的笑。吕守易妻子端起酒杯时的笑,是为儿子不用失去爸爸的感恩;黄毛拿着药时的笑,是感到久违温情的动容;思慧看到跳舞领班的笑,是长久委屈后的吐气扬眉;程勇被警察摁倒在地时的笑,是确认病友有药可吃的安心......还有太多的微笑、苦笑、开怀大笑,笑中带泪。

人的一生短暂又漫长,我们哭着来,只希望能够笑着离开。

结尾程勇出狱时,只有早没有亲戚关系的小舅子来接他。他告诉程勇药已纳入医保,以后大家都吃得起了。这时的程勇也笑了。这笑容既宽慰,又有些落寞。从前,他是病友们的平民英雄,他们依仗他、簇拥他,崇拜他。他们在英雄入狱时沿街相送,摘掉厚厚的口罩接纳他。现在,他只是病友们口中的一个传说,他们也许称颂他、传扬他、纪念他,却不再过问走下神坛的英雄今晚该在哪里吃饭睡觉......

“没有神的光环 握紧手中的平凡”

至此,一段旅程走向终点,曾经一起的人们转了路口,渐渐模糊了身形,唯有笑笑,独自走完今后的平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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