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太阳刚刚出来，赵红英去菜园，冬天里的菜园，菜都矮趴趴的，只有几个人影在菜园里。
她的菜还是很绿，林贵根还是浇了几次水。赵红英把一些黄叶掰了，清理了一下，拔了几棵青菜，用篮子把青菜黄叶一起装了。
池塘边有个大垃圾桶，池塘边有人淘米，家里有自来水了还在外淘米。赵红英瞥了一眼就朝垃圾桶走过去。现在村里垃圾也像城里人一样丢，有人收走。赵红英把篮子里的黄叶都丢进去。
哟，嫂子，好多天没看见你家人了。
老娘生病，去陪了几天。
你老娘总有八十多了吧，不碍紧吧？
还好，就是感冒，连着心脏不大好。现在好了回家了。
那人上上下下看看赵红英，在医院服侍人挺累的吧，日日夜夜的。自己老娘，也是没法子。好了就好。
是累，起先不觉得，昨天回来了，一觉睡到今天早上。
身后的女高音传来：她哪里会累，像个劳模一样。当年她家公公生病，现在她自己娘生病，都是她，就是我家婆婆生病，她都照应着。劳模诶，我还没来得及去感谢你呢。
可是那个语气根本没有感谢的诚心。
赵红英回头，脸上闪了一下笑容，那天上车了正好碰上了。你家奶奶身体好，也是你们有福气，少操许多心。
有时候想操心啊，轮不上。老奶奶人是糊涂的，不舒服不跟家里人讲，跟外人讲，好讲不好听咯，当我是什么人。好在嫂子啊，比她自己生的女儿还要强，不然，谁管那个闲事，要是在路上有个么事都说不清楚。
华奶奶的媳妇，长相不错，烫着头发又在后面扎了起来，看着不土。她在镇上开着一家服装店，开店的资金，华奶奶说是自己女儿给的。服装店前些年赚了，这几年不知道怎么样。赵红英去镇上没逛过服装店，现在去城里那么方便，镇上只是买点菜或者办点事才去。
都是明白人，有什么说不清的。赵红英懒得多说，讲那些话她实在不擅长，她还不会弯弯绕绕地讲话，拎着篮子就走了。
心里有事，家里也有事。洗刷林贵根的衣服鞋子，家里遍地灰尘，擦一遍也要不少功夫。
打电话问母亲怎么样，妹妹说还好，没说哪里难过。姐，那个，王桂花家的夜里死了。
不喜欢王桂花，连带着她老公，人家也避让几分。死了，又觉得这个男人挺可怜的，似乎这一生都没有利索的吐口气一样。
晓得么，昨晚有人来坐着说闲话，说王桂花媳妇厉害。
还有人比王桂花厉害？
他们不是没分家么，一块过，都是那个媳妇手里。说平时烧菜连油荤都少，把老两口子干靠着。
那她自己呢？
厉害就厉害在这。她也一样地吃。只有她孩子老公回家，她才烧鱼烧肉，看着儿子孙子吃得有味，老两口又舍不得吃。日子苦死着，看病去医院，是儿子坚持在那住了几天。王桂花说，老头子还赶上了，不白活一回。
赵红英听着有点发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