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之魔

我上高中时,在一个星期天午后,我和一同学去邻校的菜园玩,种菜老汉给俺俩讲的故事,现在还记忆犹新,觉得挺有趣味,给大家分享一下。

解放前,蒋介石扒开花园口以后,黄泛区的灾民,去外地逃荒。

入冬了,天寒地冻。

逃荒车夫老六,还穿着一身蓝粗布单衣,颜色象老白菜帮子一样,脏得没法看,裤子的膝盖处,屁股上,还有布衫的袖口,肘关节处,都有大小不等的窟窿,太难看,更挡不住刺骨的寒风。他对这些,都习惯了,不就是冷点吗?反正象他这样的人太多了,也感觉不出啥丢人。再说,只要有活,拉上洋车一会儿就会满身大汗,寒意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这几天,有个问题困绕着他:他拉脚省吃俭用,半年多攒下一些钱,能添置一身粗布棉衣,剩下的钱就不多了。

他是个老光棍,三十多了,连女人的气都没闻过,平时都是见年轻女人偷看个够,他好多次都在窑姐门口转悠,看到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出出进进,他只有羡慕,眼馋的份,只能是撑死眼,做做桃花梦。但是,他很无奈,自己褡裢羞涩,难成好事。

他现在有钱了,今非昔比,逛一次窑子还是绰绰有余,那样一来,买棉衣就成了泡影,还得挨一冬的冻。西北风象刀割针扎,那滋味太难受,太难熬!一冬啊,一百多天,能扛得住吗?怎么办?怎么办?老六想得头痛,下不了决心,徘徊犹豫。他纠结,激动。

这一段,拉车的同伴聊天时,大多数劝他买棉衣,能暖和一冬或几冬;少部分的浪当人劝他去逛窑子,他多么向往那个令人神往的地方啊,做回男人,也能圆自己多年的梦,也有了谈女人的资本,再也不会被其他车夫嘲笑了。

他的思想在斗争,脑子里的天使和魔鬼在争斗,他一会是魔鬼,一会是天使,他站在两方面考虑,权衡利弊,看干啥合适。结论是: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弊端,两件事都办再好不过,可钱不侍侯,太遗憾了!

他闲了,就在窑子门外犹豫,徘徊。他拍脑袋,挠脖子迟迟作不了决定。

在一个冰冷的夜晚,他又在窑子门外观望,被一个逛过窑子的伙伴,连拖带拉,进了窑子。那一刻象爬山,又象拉犁翻地,弄了一身汗,他感觉也不象传说的那般好,有种被骗的感觉,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但他也庆幸自己实现了他魂牵梦绕的愿望,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昂首挺胸走在大街上,还真有些飘飘然。

后来的一冬,他在针扎刺骨的煎熬中度过,象只丧家犬潦倒失意。他毎每挨冻时就想起逛窑子的事,都后悔地捶胸打脑袋,恨自己糊涂,经不住诱惑,没有主心骨,骂自己挨冻受罪,活该!

贪欲,是尘世之人共有的弱点。有些人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它日喝凉水。有的修炼得好,欲望控制器就拿捏得准,恰到好处。有的缺乏修养,是非观念模糊,意志薄弱,欲望控制器就失灵,造成不同程度的错误,悔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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