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傍晚,我乘Z君的车去了一趟殡仪馆,一位长者的父亲离世了。
车出了H城,路面马上变的崎岖不平起来,几辆车在前面摇晃着前行,尘头四起。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干燥,钱钟书的《围城》里说民国二十六年比往年热的更厉害,事后大家都说是兵戈之象,可没说冬天如此的干燥是什么兆头。前几天天上落了点雪,但似乎也只能像春天里的柳絮或者发霉馒头上的毛,聊胜于无。
这大概是近段时间我第二次造访此处了。不过送别的人却很有点不同——上一次是一名风华正茂的青年,这次是一位耄耋老者。
我曾经在医院里看望过这位老者。当时他躺在病床上,嘴里塞着呼吸机,浑身插满了管子,双目紧闭,极为痛苦。而此时,他已静静地躺在这里,接受亲友晚辈们的叩拜,于人于己自然是一件悲事,可也算真是解脱了。
在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香并看着香燃起的烟冉冉升起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混到了能用“我有一个年轻的朋友”作开头的岁月了。尽管我似乎没什么满腹心事可以交代给年青人,但岁数已经摆在那儿了——人生的三分之一多一点儿已经过去了。
但又能如何。人不能像一辆车,感觉不好了可以换歌机油滤清器、汽油滤清器、空气滤清器,两万公里后换个火花塞,三万公里换避震刹车油,四万公里换刹车片,检查刹车碟,六万公里换刹车鼓,八万公里换轮胎,十万公里二手卖掉。
作为一个人,有最大限度的可能,但又有不可逆转的无奈。譬如晚上你躺在床上的时候可能会想起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但也只是想起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