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法没办法和有办法没想法，谁更让人难受？
大多数商业写真，本质就是流水线上的创作。受制于残酷的竞争和各个环节的成本支出的影响，真正做到为某个顾客量身定做几乎是不可能的。室内影棚拍摄尤其如此。
肖岩曾抱着突破的想法，准备尽可能针对不同对象的特质，拍出不一样的作品，甚至想到为每个人创作一个小剧本，把片子拍成故事。不过他的这些想法最终却不得不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为山止篑，胎死腹中。
除了化妆师对顾客头发的设计变化多一点外，其他环节每个人的区别基本上就是选择不同菜品表现的不一样。每套服装，每个道具和不同的背景都是事先设计好的造型、姿势和灯光布置。当门口排着两三个人等着进棚子的时候，效率就是最重要的考量。摄影师的任务就是尽量多拍片。每套服装都拍几十张，这样几天后顾客选片时就有了更多的选择。届时修片的人从旁多多鼓动，让顾客对每一张都爱不释手，都舍不得放弃，商业上这就达到最大的效益了。
因此摄影师就犹如流水线上的工人，根本没多余的时间来考虑什么高大上的艺术表现。更别说在一个密闭的，光线昏暗的，助手都装不下的小空间里，哪会有什么文思泉涌的创意。
有时，也能看到让自己眼睛一亮，容貌气质的确与众不同的顾客，也会不由自主产生创作欲望。但最终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环境和道具并不支持自己的想法。
“哪天约到室外免费拍一组作宣传吧！”，肖岩总是这样想。“现在还是成熟的流水线比较合适。”
好在大多数顾客并不会在意服装、道具、姿势和造型是否和别人雷同，她们在乎的只是不是把自己拍美了，是不是把自己修得白净，修得光彩照人。
虽然环境，道具，服装的条件有限，尽管大都是流水线上的创作，肖岩追求完美的性格却使他在过程中不会马虎，他每次都努力做到尽可能有些区别。他会花时间与顾客交流，调动对方的情绪，让被摄者在放松自然的气氛中把自己真实的情感表现出来，特别是在要拍摄一些尺度比较大的片子的情形下，消除同处一室的尴尬至关重要。
这样的立场使得肖岩在每个身人上花的时间就比纯粹流水线上固定套路的拍摄明显要多一些。而按照他们套餐的价格，结合他们多数客户选片时的消费能力估算，即使肖岩每天工作十二三个小时，以他这种效率，也是不容易达到当初的盈利预期的。因此，申明将他最初的想法提了出来。
反正是流水线，老年人市场明显简单太多，不仅环境服装要求低，姿势造型也没那么花哨讲究，同样价格下效率要高出很多倍，而且他们似乎更容易被鼓动。
“我和申明前几天去了一个拍老年人的地方，人山人海，生意好的不得了。”类似的话申明的妻子说过多次。她不方便直接表达转型的想法。
“我们考虑下老年人市场嘛，现在这种面对年轻人的，费时费事还难得来生意。”申明是提议调整方向。
“主要是我们还没有建立品牌，等有了品牌，价格自然就不会这么低了。时尚摄影的利润空间还是要大很多。”肖岩不想妥协，至少不想完全妥协。
“你说的道理大家都懂，不过首先要扛得住啊。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试试吧，其实我们从来没有拒绝给老年人拍啊。”肖岩还是有些不情愿，“不过，只要定位了老年人市场，年轻人就不会来了哦，这是二选一，不可能兼顾的。我们要有思想准备。”
“也说不定，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实在不行再调整嘛。”申明坚持道。
向来都过于理想主义者的肖岩，他的想法是通过一段时间积累，将他们的工作室打造成一个有影响力的品牌。绝不想只是利用当时老年人补拍婚纱照的热潮，赚一点短期的利润。再说，他觉得那也赚不了什么钱。还有，那就是每天从早到晚和吵吵闹闹的老年人呆在那个封闭房间，想起来都有些头疼。
可是，现实的状况并不能让肖岩的理想主义泛滥，现在他不得不尊重申明的提议……
早安，十一月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