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回家,爷爷奶奶已经用过晚膳,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了。
是的,今日下雨,宜早睡。
“你吃了没?”奶奶问我 “我还在上班呢。”
“还在上班呀,你那什么鬼场子呀(怪地方),这一会了饭也没吃,还在上班?”
“还好呀,才6点多。”
“六点多,回到家,还要自己搞饭吃,再洗洗弄弄,都要上十点了。”奶奶不理解,只能心疼的说。
在老家这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地方,下雨便是全民放假,哪里需要什么白纸黑字文件通知呢。老天爷是个随性的人,黑个脸雨便来了,甚至有时日光当头照,下一场太阳雨把你轰回家去。
冬雨,更宜室内了。可以安心的在家烤烤火,缝缝补补,喝喝茶,看看雨,唠唠嗑。大路上有谁撑着伞慢悠悠的晃荡,路过每家门口,主人便吆喝一声:“坐喝茶哦”。 “好扎,那就坐一会扎。”于是日子融进你一言我一语里,炉子里的火也熄进灰里。
雨天,世界本就灰蒙蒙的一片,或许是雨水里兑了黑色,淅沥沥着,日光便黑成了夜。 歇脚者,拍拍屁股起身看看天光,不早了,该回家了。 “留吃晚饭哦。” “不哦,回去吃,家里还有鸡啊,猪啊都要给他们吃呢。” 人散去,今日也尽了。
黑夜本身恐怕也怕黑吧,所以喜欢看人家灯火亮着。灶台里柴火霹雳啪啦,是阳光灿烂的声音,是树木生命尽头的声音,是尽头深处依旧璀璨的声音。
屋外雨声,屋内二老你在灶台上舞动着锅铲,我在灶台下开合着火钳,隔锅博弈。
“锅后边都没火劲儿,马上炒蔬菜了,需要大火。”
“火太大了,烧得青烟起,赶紧撤掉点柴。” 奶奶在上面边挥动着锅铲边指挥,爷爷亦是配合的大汗淋漓。菜香味立马飘散在屋里的每个角落,游进人们的肚皮里,肚皮就是捧场王,急忙说自己饿了。
煮好的一锅饭,爷爷总是要最表面的,硬一些,有嚼劲,奶奶偏好锅底的饭,软乎些,易消化。饭桌上,爷爷永远坐在上席,奶奶在旁边,吃东西亦是一样能看出来,爷爷为主,吃菜都是大气的派头,奶奶小时候做过童养媳,谦让进了骨子里,不了解的人都辨不出是谦还是真,哪怕一桌菜都是她自己烧的,吃起来却总是小心翼翼。若有我们在,压根就不去辨,只要是好吃的菜,统统夹进奶奶的碗里,似乎夹在碗里的才是属于她可以吃的,桌面上是大家的,而她不属于“大家”这个范畴。
给饭菜做配料的,还有家长里短的一些闲话可以聊,谁谁谁从外面打工回来了,谁家买了几只毛色净黄色的鸡,又或是谁家娶媳妇嫁女要喝喜酒,这么一个十几年都没多大变化的小镇,饭桌上的话题,是每日都不重样,就算不巧撞题了,也能聊出新花样。这一生,就想找个能够一直说话的人。
饭毕,谁洗碗取决于彼此的身体状况,心情喜乐程度等等。爷爷洗碗,奶奶便忙着擦桌子、收拾灶台、喂狗、看看冰箱里的菜况等,厨房和饭厅来回穿梭,忙个不停。奶奶洗碗,爷爷便拎着火炉回房看电视去了,奶奶忙好,熄灯回房洗漱,一夜无话。
老家的一天,在恬静中入夜,入眠。
而我,七点多下班,坐地铁去Studio上8-9点的课,课毕,和小伙伴一起排练到十一点,商场店铺都关门了让我费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到出口,飞奔着去赶最后一班地铁,到家,洗漱,上床刷会儿手机,睡觉,一夜无话。哦,对了,奶奶让我好好吃饭,什么时候吃的来着?去 坐地铁的途中,买了个面包啃了。嗯,这样子的日子,听起来并没有那么美,日复一日也只能写出”坚持“二字。
2019/12/18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