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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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有喝茶的爱好、习惯,那是受祖父的影响,慢慢养成的。

 祖父是小手工业者。年轻时拜师学艺,满师后自立门户,劳作一生。平日里忙碌后,祖父歇工休息的地方就是茶馆。到茶馆喝茶,叫坐茶馆。在那里可以放松休息,可以见到生意上的熟人、朋友,可以无拘无束,海阔天空,谈天说地……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老家安陆城关的茶馆很多。在中山街(胜利街)我家附近,不到百米的范围内就有好几家茶馆。西十字街那边有卓家茶馆,东十字街有周家茶馆,我家隔壁有詹家茶馆,再远点的南大街(考棚街)有唐家茶馆……

19668月,这些茶馆被关闭了,有人说它们属于“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应该破除,应该扔进历史的垃圾堆!

 02

每家茶馆内都设有好几个茶厅:临街房屋,中间客厅,后院厅房都开设为茶厅。每间茶厅能摆放好几张四方桌子,每张桌子四边摆放长板凳(长条凳)。

晚上,茶厅里靠墙壁的神柜上摆放着灯罩擦得透亮的煤油灯(那时没有电灯),或者在茶厅墙壁边上挂盏有灯罩的煤油灯。

茶厅较大,晚上,即使灯调得很亮,远处仍是一片昏暗,昏黄的灯光与茶杯中升腾的热气交汇,茶厅显得朦朦胧胧,只见隐隐绰绰晃动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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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茶的多是街上忙完生意的人,也有进城买东西的人……多数都是些老年人,属老顾客。

 在我的记忆里,祖父每天一般早晚两次来茶馆喝茶。早上沏一杯茶,喝几开后,就回店铺忙自己的生意。离开时把茶杯收拾好,放在茶厅的神柜上,晚上再接着饮用!给茶馆付账是聚在一起付的。

晚饭后祖父必到茶馆来喝茶,聊天……喝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坐在案桌前忙着做手中的活,一直到夜深人静。几十年来祖父就这样“规律”的生活着。

 03

记得上小学时,没有什么家庭作业,放了学回家就是玩!不像现在的小学生,白天上学,晚上回来还有那么多的作业要做!那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我常跑到茶馆去,坐在祖父旁边喝茶,听大人们天南地北的神侃:街头巷尾轶事,花边新闻,更多的是笑话、故事……

几十年过去了,茶馆的老人、听的故事都淡忘了!惟有李爹和李爹讲的那个故事却深深留在我的脑海里不曾忘记。

李爹是祖父的朋友,经常来坐茶馆。他个子不高,也不胖,算是小个子。他说话时,语速很快,几乎没有停顿,只见他两片嘴唇上下不停的闪动,如同电影银幕上的人物,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别人是插不上话的。所以,朋友们送了他一个很滑稽的外号——“李电影”(老人们背后简称他“电影”)。

 李爹讲的那个故事是发生在茶馆里的事:

 盛夏天气溽湿燥热,人们打着赤膊,摇着把大蒲扇,在茶馆里喝茶,谈天说地,叙家常……有位茶客坐在靠墙的长凳上,背贴在墙壁上倒感觉很凉爽。茶过三巡,感觉背上痒痒的,以为是被蚊子叮咬了。那人便用手指放在嘴里沾点唾液,反手涂抹到背后……一次、二次、三次……怎么也止不住痒,而且痒得更厉害了!那人起身,回头一看,大叫一声“哎呀——”,拔腿就跑。只见墙壁缝隙里,伸出一蛇头,那蛇正吐着信子哩,蛇头肿的很大,缩不进墙里了……

 李爹边讲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讲完故事,望着我哈哈大笑……我心头却一阵阵惊颤,吓得不敢作声。自此之后,我到茶馆里去,就不敢坐在墙壁旁的长凳上,即使是远离墙壁,也要看看附近的墙壁上有没有缝隙,左顾右盼一番。长大后,我明白,那故事是李爹专讲给我听的。

04

我喜欢喝绿茶。我的祖父、父亲都是饮用绿茶,我喜喝绿茶当然是受到了老人的影响!在武汉读书时,我会把祖父的茶叶用牛皮信封装一袋带到学校来喝;后来参加了工作,我会把父亲茶叶盒里的茶叶带点到办公室喝;我还托父亲到汉口湖北省茶厂买茶叶留在家里喝。

受我的影响,家里人也喜爱喝茶,不习惯喝白开水了,说,“白开水喝不进!没味道!”每天用玻璃茶瓶,泡好绿茶,带在身边喝,出门也不离手的。

现在,我每天要冲泡两次茶:早上一杯,下午一杯,已成习惯,有时晚上也冲泡一杯饮用,并不影响晚上休息。冲泡的茶浓淡适度,不饮浓茶。

家里每年要饮用10多斤茶,现在不用自己花钱了,都是孩子们准备的。

 05

除绿茶外,我还饮用过亲戚、朋友送来的白茶、青茶(乌龙茶)、红茶等。要问这几类茶,谁最好?我想,这没有可比性,因茶类不同,自己爱喝什么茶,全凭个人的喜好(口感、汤色、功效)。

有人喜欢喝绿茶,有人喜欢喝白茶,有人喜欢喝红茶……这如同中国饮食中有不同的菜系,如四川菜、湖南菜、湖北菜、广东菜、江浙菜……不同的菜系有不同的特点。不同的人喜欢不同的菜,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喜欢麻辣四川菜的人见到甜淡江浙菜,你能说江浙菜不好吗?只是不符合你的口味而已。那一桌丰盛的宴席同样是主人的盛情厚谊!

 06

市井茶馆的茶叶一般是普通的绿茶,少有绿茶中的精品:杭州“西湖龙井”,苏州“碧螺春”之类。

 我曾饮用过绿茶精品龙井茶、碧螺春茶。若有人问我,最让你不能忘怀的是什么茶?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父亲送给我的一包绿茶!

上世纪80年代末,父亲退休后,身体尚健,因工作需要,退而不休,继续为单位在外面跑业务。那年夏天父亲出差到河南,回来后给我送来了一包茶叶,是用厚牛皮纸袋包装,用细线包扎着,外面还套着塑料袋,很精致的。

父亲走后,我看了看包装上的说明,是一斤特级XY毛尖。那可不是普通的绿茶!我便仔细把茶叶封装在茶叶盒里,收藏起来。

我不适宜喝凉水,夏天也不吃冷饮、喝凉茶。那怕是盛夏,仍喜欢喝热茶,热茶喝下去,出一身汗,浑身清爽,更解渴、解暑。

那时正值暑假在家里休息。晚上,我用父亲送来的茶叶泡了杯茶,端坐楼顶平台,远望夜幕中点点闪烁灯火,一边乘凉一边饮茶。

那茶汤杏绿明亮,端起时香气扑鼻而来,喝到嘴里柔和、甘甜,令人回味……比我以往喝过的绿茶口感大不一样!

说实在的,后来我用过不同产地的绿茶,但一直没有喝到口感跟那次父亲送给我的一样的绿茶!

这让我常常想起父亲送茶来时的情景!

 

2024.07.05(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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