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我叫姜怜,我喜欢一个人。他和我一样的性别,这样会被别人说奇怪吗。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

      我在学校算是一个风云人物吧。因为我的胆小懦弱,他们讨厌我的所有。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我的生活就像被扼制住了喉咙一样,喘不上气,无法呼吸。而我呢,就像是一只被压箱底的老鼠,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如果哪天我死了,他们是会笑呢还是会哭呢……

      这天他们变本加厉,他们把我拖到厕所里面,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生活日常。甚至我也早已习惯,我只能惊恐无助的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我那可怜的表情笑了起来,调侃道:“看看,哑巴要哭了呢。”可是他们不知道我的眼泪早已流干了。他们总是喜欢叫我哑巴就算他们明明知道我不是,我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我就像一个快要断气的娃娃,没有自由随便他们怎么骂我侮辱我。我的心已经死了,感受不到温暖。就算哪天他们要把我的心脏给掏出来,我也是这幅模样,这幅任人宰割,给人当乐趣的模样。

      学校厕所很脏,他们经常把我带来这里,然后开始对我无尽的打骂。有其他学生会看到吗?当然有,只不过他们大多都只路过瞧上两眼,没人愿意上前制止,也没人敢。也不会有老师看见,因为没人打扫,这里几乎报废了,没人愿意来。这也给了他们机会,对我来说却是另一种深渊。他们开始了,开始打我骂我,我只能死死的抱住脑袋。他们很聪明,他们不会使劲的打我的头和脸,因为他们怕我流血的伤口会被老师看见。却不知道我的身心早已千疮百孔。

      这世态本就炎凉,死亡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这天,班上转来了一个男生,第一眼见到他,很帅。他很高,五官很标致,一头黑发,看起来很冷淡,就像一块冰一样。他刚踏进班里,就迎来一片尖叫,可是他脸上没出现什么表情。就好像这是一件无关他的事,没有引起一点点变化。他做完自我介绍以后老师便让他挑选座位,班里有两个空位子,一个在第四排一个女生旁边,还有一个就是我旁边,在最后一排最边角的位置。我想他应该不会选这里便没怎么在意,毕竟谁会和一个不怎么说话的“哑巴”坐一起呢。就当我以为事会随我想的一样发生时,他却径直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我很紧张,简直无地自容。班上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到最后全都聚集在我身上。他走到我面前,礼貌的问“我能坐这里吗。”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我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我不好意思拒绝,便僵硬的点了点头,他便坐下了。这时全班都开始窃窃私语,我也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老师出声制止,他们便都安静了下来。

      气氛好像很尴尬,我们之间没有语言,他拿出书来,我看见他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陈伺安。“你呢,叫什么?”我缓过神来,把书本翻开来给他看。他看了一眼,“不会说话?”我没做声响,他便不在多问。气氛又恢复了平静,直到下课铃响了。我准备去接水,走到半路却被拦住了去路,又是他们。“现在有新同桌了开心吗?”我想着在班里他们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便径直往前走,谁知其中一个人一把拽住我的领子,把我硬生生拖住。在我耳边警告的说:“我在问你话呢。”这时陈伺安走了过来,看着这里聚集的人群出声道“借过。”便没等他们做出反应用身体撞开他们走了过去,我便趁着这点间隙远离了他们。

      我坐在位置上心情很复杂,难道他是在帮我吗?我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不会有人帮我的。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呢。就在我发呆的时候,上课铃响了。他也回来了,我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多说上一句话。就在我以为我们又会沉默不语的上完这节课时他开口了:“不敢反抗?”我抬头看着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一个人对视。他的眼睛好漂亮,我的心跳得好快,我赶紧扭过头,面对他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不语。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只知道我的心是不会有感情的。“怎么脸红了,不想说可以不说。”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

      放学的时候,他们又把我带去了厕所。像是因为今天课间的事情,他们很生气。开始对我拳打脚踢,这时门突然被踹开,是他。只听见他说要来打扫这里的卫生,让我们都出去。这些人懊恼的走了,我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我真想火速的逃离这里,可刚才被他们打的地方没法让我快速的离开。我只能慢吞吞的拐着脚走,当经过他面前时他的手扶在了我的腰上,我疑惑且惊讶的看着他,“走吧。”

      我搭着他的肩,他扶着我的腰。我们一起走在落满银杏叶的大街上。我从来没想过这么美好的一幕会发生在我身上。他让我在街边等着,便走进了旁边的药店,等他出来时手里提着一口袋药。他把我扶到路边的阶梯上,为我涂着药,秋天的银杏树很美,我低着头看着面前为我忙碌的人,多么美好的画卷啊。“谢谢。”他抬头看着我,这是我们的第二次对视我的心好像跳得更快了,“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我尴尬的笑了笑,这好像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把我送回了家,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我每次都会把开心的事记录下来,哪怕一点点小事。因为这一点点小事都会带给我活下去的希望。这件事以后我们的关系好像不一样了,我的灵魂渴望得到救赎。而他呢,就像我生命里的一束光。我们会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学习,放学了一起回家,会帮助路边的小野猫找到归宿。我真的好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多一些,就这样没有烦恼的活着。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有他在,他们很少找我的麻烦了。

      初冬,天气很冷。我最喜欢下雪天,但我们这边很少下雪,今年会不同吗。我想和你一起看雪。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也许永远也不会。

      体育课我被他邀请去看他打篮球,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很阳光,跟第一次见到的他完全不同。那张脸上满是青春活力。我看着他一次次的投球,每进一个他都会冲我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时光就这么暂停吧,在看见他的每一个瞬间。

      打到一半我说去帮他拿水,他笑看着我说“好。”我们离得好近,这是不知道第几次和他对视。我的心脏好像瞬间被暂停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已经红得像一个苹果。他看着我羞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拿个水也会脸红啊?”我慌不择路的跑了。一路上我就像一个刚对喜欢的男生表完白就害羞逃跑的小姑娘。天气很冷我的心却很暖。

      我回到教室,刚进到门口。他们怎么在我的位置上,好像在翻看着什么东西。突然,我心头一紧,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我赶紧跑过去,看着我着急忙慌的样子,他们赤裸裸的嘲笑着我。他们发现了我的日记,里面是我最后仅剩的一点尊严。我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祈求他们把日记本还给我,但他们把我当空气。不顾我的阻挠,甚至当着我的面念了起来,里面记录着我为数不多开心时发生的事情。他们几乎是笑着念完的,正当我以为他们不会再往下翻的时候,拿笔记的那个人却顿住了。他看着那一页的文字 “喜欢的人。”周围静了一秒后突然传出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声。我的皮好像被一层层的剥开,最后的心底防线也彻底崩塌了。我突然不在挣扎了,我抬头望向他们,那眼底里的彻底绝望。他们停止欢呼,齐刷刷的看向我。似乎也被这一瞬间定住了,可是就只那么几秒钟的事,几乎一瞬间,又恢复了哄闹 突然,一个人拿着我的日记本晃了晃“这么有趣的故事怎么能就我们几个分享啊。”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 “当然要讲给全校的人听啊。”这一刻,我呼吸滞带,我挣扎着想去抢 ,可是我太弱了,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将死之人最后的无力挣扎。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心里已经彻底绝望。我听着他们在广播里念着我的笔记。我好想哭啊,可是我哭不出来。我去了天台,这里好冷啊。我感受不到温暖了,可是刚刚我的心还是热的。我忽然想起了你转来的第一天,那个已经几乎荒废的厕所。那个带着光闯进来的你,那个一个人来打扫卫生的你,我不敢在多想。我想去另一个世界看看,我好舍不得你,你会想我吗。我望着天空,真希望能下一场雪啊。我们还没一起看过雪呢。姜怜,下辈子勇敢一点吧,还有好多想对他说的话没说出口呢。我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有人拉着我的手呼喊着我,我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脸上。我睁开眼,那东西一粒一粒的落下,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下雪了。我听着这一声声呼喊,看着眼前紧抓着我手的人,真的是你吗。那人看着我,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我好心疼。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哭呢,你说你舍不得我。我回忆起我们在一起时经历的一切。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很开心。这次我不再胆小懦弱,我不在乎身边的一切,只在乎你。你还说要陪我一起好好的看一场雪。我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开心的笑了。我爱白雪,爱冬天,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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