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一程,我念你一世

西北的冬日,即便晴空万里,也挡不住侵入骨髓的寒气,奶奶却不怕冷似的,穿着她夏日里最爱穿的紫色碎花衬衫,坐在院子的椅子里,摇摇摆摆 ,好不自在。

我从屋里出来,见次情形,上前问道:

“奶奶,你有钱吗?”

奶奶睁开微闭的双眼,她的气色依旧那么好,双颊的高原红宛若熟透了的红苹果,略带苦涩的说道:

“我没钱了,现在是两手空空,刚才我找你爷爷要,你爷爷说他只剩10块钱了,也没给我。”

闻言,我毫不犹豫的从兜里取出600塞到奶奶手里,宠溺的说道:

“这些钱够不够呀?”

奶奶看了眼手里的钱,眯眼笑道:

“够!够!够!”随即从衣服的里兜拿出一块泛黄的白色手帕,将钱卷起来用手帕包了起来。

从我记事起,奶奶就在用这块手帕包钱,多少年过去了,即便是她早已不在人世,梦中的她依旧如此。

“奶奶,你知道爷爷去哪里了嘛?”

“你去你得明爷爷家看看,说不定你爷爷正在和你九太爷爷在草垛里晒太阳呢。”

闻言,我转身朝得明爷爷家跑去,刚跑出家门几米远,就听到了爷爷爽朗地笑声,这让我更加笃定了奶奶的猜测是对的,转而加快了步伐。

爷爷见我来找他,开口道:

“你是来叫我回家吃午饭吗?我在你九太爷家已经吃过了。”

我嘟起嘴,双手交叉,假装生气道:

“除了有事才来找你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爷爷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能!当然能了!我巴不得你每天都陪在我身边呐!”

闻言我的鼻子酸酸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我深吸一口气,蹲在爷爷身边,掸了掸爷爷裤腿上的尘土和杂草,开口道:

“爷爷,我听奶奶说你没钱了。”

“别听你奶奶瞎说,你们给我的钱,我还没花完呐,我一个老头子,除了买点烟叶和打火机,都没地方花钱,钱还多着呐。”边说边拍了拍装钱的衣兜。

我生气道:

“爷爷你骗我!”

“爷爷可从来没有骗过你。”

“那你把钱拿出来我看看。”

爷爷捂住衣兜,说道:

“你这孩子,我说有就是有,你还非得跟我在这儿杠。”

我二话不说,将爷爷的手扒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钱抢了出来,起身跑到离爷爷五米远的地方,蹲在地上拆开包着钱的手帕,发现里面一分钱都没有。

我气势汹汹地走到爷爷面前 ,没好气的说道:

“你现在一分钱都没有,还非说有很多️,不就是在骗我嘛?”

爷爷低声道:

“我不是怕你把钱给我了,自己没钱花嘛,我一个老头子本来就用不到钱……”

我知道爷爷是为我好,可比起他对我好,我更想让他好,不顾爷爷的解释,我将兜里所剩不多的钱包在手帕里,塞到爷爷兜里,生气道:

“在我这儿,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你休想把钱给我。”

爷爷好想说些什么,边上的九太爷开口道:

“阿霞给你了,你就乖乖拿着,咋这么不识趣呢?我想有个阿霞这样的孙女都没有,你真是不知好歹。”

爷爷低头看向装着钱的衣兜,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悦却被我尽收眼底。

看着爷爷跟个孩子似的摸着衣兜,我笑了,眼泪像久蓄而未开闸的水一样涌了出来。

我睁开双眼,望着从窗外透过来的一抹光亮,才发觉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好似在说着“阿霞,爷爷奶奶来看你了,我们都过得很好,你放心吧!”

我失声痛哭起来,在爷爷奶奶相继离开的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念他们,可占据思念更多的是遗憾,遗憾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没能陪在身边。

既然遗憾不能弥补,那就让我们在梦里多多相聚吧,我擦干眼泪,嘴里不停得念叨着“现在就睡,这样梦就可以连起来了。”

伴随着呢喃声和窗外的蝉鸣声,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哪里有爷爷,有奶奶,还有搭在屋檐的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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