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时不时会想起曾经的那些出现书本上的文字,当时只知摘录优美词句,却忘了那些文字是作者真情流露。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一千个哈姆雷特在不同的阅历和年龄背景下,又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么说有点绕。
第一篇,朱自清先生的《背影》
当时要背的这一段,不知道为什么要背,现在想来,也是课本编辑良苦用心。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
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
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记得当时还是少不经事的学生,没有体会到人间深情,甚至在背课文时和同学调侃。
然而无论任何时代背景下,作为凡人,作为凡人的父母,能够给予子女的,就只有这一番朴素的深情。可恰恰就是这些深情,构筑了人间烟火中最难以割舍的厚重。
我时常想起和父亲的点滴,时至今日,他也很少像以往与我产生口角之争,我也很少和他顶嘴。
因为他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温柔,而我,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珍惜与父母在一起的时间。
不知道是何时起,本该当打之年,内心却变得无比柔弱,随意的一段话,几个字,都能将我的内心防线击碎。用不着那么鸡汤,或者煽情。越普通的细节,越能让我们感受到那些柔软的心脏。
《我的团长我的团》最后一章,借孟烦了之口,他问出了我内心一直以来的问题
大多数父亲年轻时看待儿子,好像都是各种不顺眼,尤其是我这种普通的甚至卑微的凡人。
而她母亲代父亲的回答,让我的泪腺绷不住了。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父亲们当着众人面,训你有多凶,争执有多狠,他就在背后爱你就有多深。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第三篇 莫怀戚的散文《散步》
我们在田野散步:我,我的母亲,我的妻子和儿子。
母亲本不愿出来的。她老了,身体不好,走远一点就觉得很累。我说,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多走走,母亲信服地点点头,便去拿外套。她很听我的话,就像我小时候很听她的话一样。
天气很好。今年的春天来的太迟,太迟了。有一些老人挺不住。但是春天总算来了。我的母亲又熬过了一个冬季。
这南方初春的田野,大块小块的新绿随意地铺着,有的浓,有的淡;树上的绿芽也密了;田野里的冬水也咕咕地起着水泡。这一切使人想起一样东西——生命。
我和母亲走在前面,我的妻子和儿子走在后面。小家伙突然叫起来:“前面也是妈妈和儿子,后面也是妈妈和儿子。”我们都笑了。
后来发生了分歧:母亲要走大路,大路平顺;我的儿子要走小路,小路有意思。不过,一切都取决于我。我的母亲老了,她早已习惯听从她强壮的儿子;我的儿子还小,他还习惯听从他高大的父亲;妻子呢, 在外面,她总是听我的。一霎时我感到了责任的重大,就像民族领袖在严重关头时那样。我想找一个两全的办法,找不出;我想拆散一家人,分成两路,各得其所,终不愿意。我决定委屈儿子,因为我伴同他的时日还长。我说:“走大路。”
但是母亲摸摸孙儿的小脑瓜,变了主意:“还是走小路吧。”她的眼随小路望去:那里有金色的菜花,两行整齐的桑树,尽头一口水波粼粼的鱼塘。“我走不过去的地方,你就背着我。”母亲对我说。
这样,我们在阳光下,向着那菜花、桑树和鱼塘走去。到了一处,我蹲下来,背起了母亲,妻子也蹲下来,背起了儿子。我的母亲虽然高大,然而很瘦,自然不算重;儿子虽然很胖,毕竟幼小,自然也轻。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稳稳地,走得很仔细,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的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这篇文章的解读,是我初中的一位短发语文老师,当时三十多岁,她讲完课文后,掩卷轻叹,大约,她那是,也体会到我现在才能体会到的感觉。
开始逼近中年,就能感受到来自社会的恶意和生活的压力。如果没有生活亲情的滋润,如果自己不会写字抒发,如果没有真情的流露。任谁也难以抵挡。
整个世界,压在身上,既是责任,也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