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革命文学社团兴起:倾盖社、广州文学会
1926年,广东的新文学社团表现了谋求更大发展的努力,新文学和革命文学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如果说,1925年之前广东的新文学社团还是以反对旧文学,发展新文学的五四文学为主要基调。那么,1925年“五卅惨案”、“沙基惨案”和省港大罢工的相继爆发,所带来的国民革命高潮,使得在此之后成立的新文学社团呈现出革命的特质,文学与革命紧密结合。革命与文学本就有共通之处,既是需要激情。广东文学社团成员多是富有激情的革命青年。因此,他们一方面从事文学活动,另一方面又是从事革命活动,既是“文学人”,又是“革命人”。可以说,他们的文学活动与革命活动是直接相关的。
1926年秋,岭南大学成立了“倾盖社”。从“倾盖社”的组成和出版的刊物来看,它都是一个颇具革命色彩的革命文学团体。该社由钟敬文、刘谦初、董秋斯等一批爱好文学,渴望革命,追求进步的青年组成,带有明显的革命性质。当时,经过革命洗礼的广东,工农运动在蓬勃发展,进步文化也初步繁荣,正吸引着全国各地的青年聚集到这里求学取经或参加革命工作。1926年,毕业于燕京大学的董秋斯、刘谦初等人为追求革命也先后来到广州,并很快经杨成志介绍与钟敬文等人相识。他们“相见恨晚”,“朝夕相处”,“常以马克思主义某个原理,对国民革命、青年运动的一些问题进行探讨”。[1]10月初,钟敬文、刘谦初、杨成志等岭南大学同事邀约董秋斯、蔡咏棠夫妇发起建立了“倾盖社(意为聊天)”,创办了《倾盖周刊》。[2]
不论从刊物出版发行情况,还是其发表的文章来看,《倾盖周刊》都带有明显的革命文学色彩。该刊附在当时广州市党部国民党左派所主办的《国民新闻》“国花”副刊上刊行。虽然这一时期的《国民新闻》缺失,无法目睹其本来面目,但是从当时相关的出版物上关于“倾盖社”的零星报道,仍然可见该刊倡导革命文学的情况。1926年10月16日出版的广州岭南大学青年会编的《南大青年》第十五卷四期,刊出一则“倾盖社”成立的新闻报道。从该报道可知,该社同人想借《倾盖周刊》之勃起,在“空虚,令人作呕”的广州文艺界里,“树独立之旗帜”,并指出该刊是“实感的反抗的新鲜及人间味之唯一刊物”。[3]从目前所能见到的《倾盖周刊》四期目录来看,该刊内容则“颇受《语丝》的影响”,以“简短的感想和批评的形式”“发表自己要说的话”。[4]其中刘谦初的《寻求》、《试猜“广州的学生哪里去了?”》、《革命是一种艺术》、《才百万份之一》、《决心》等作品,“从不同角度,表现了他孜孜以求地探求革命真理的精神,反映了他要求参加革命斗争的急切心情”。[5]此外,钟敬文的《女魔的歌声》、《暗杀党》和聂绀弩的《莫斯哥之晨》、《撒旦的颂歌》、《列宁机器》等文章也具有革命文学色彩。《倾盖周刊》在当时的广州文艺界,可谓是独树一帜,被誉为是“革命百花丛中的一朵奇葩,发放处广大社员思想上的芳香”。[6]
同年4月,在倾盖社之前,广州还组织成立了广州文学会。该会由欧阳山、冯慕韩、赵慕鸿等广州市立师范学校和中山大学的学生自由组成,“多少带点联谊的性质,没有严密的组织形式。但是有一个特点,就是,倾向进步,追求光明”。[7]相对于“倾盖社”,广州文学会的更具有革命的性质,会员多是一群既想投身于大革命运动,又不愿放弃文学爱好的文学青年。据欧阳山回忆:“那个时候革命正处在高潮时期,广州的气氛是革命的气氛”。革命在当时既是合法的,参加了革命还有工作可做,有薪水可拿。因此,摆在文学青年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就是干革命去,一条还是搞文学”。一方面是为顺应革命的发展,另一方面是迫于生活问题,大多数文学青年希望把这两者都兼起来:“一方面坚持搞文学活动,另一方面也参加一些革命工作”。文学青年更多地参加到革命工作中去,即使“在学校念书,实际上,上课的时候比较少,搞革命活动的时间比较多”。[8]该会还出版有会刊《广州文学》,由欧阳山主编,在当时的广州可算是唯一的文学刊物。其发表的作品具有反抗的色彩,“含有一种开始的心的扰乱”。[9]内容有欧阳山以笔名罗西发表的中篇小说《玫瑰残了》,冯慕韩的《风雨深宵》和赵慕鸿的文学名著评介的连载。此外还有散文和富有情热的诗歌,如《浪花与姑娘》、《迷途的野马》等。
随着北伐的顺利进行,国民革命形式的高涨和革命理论的进一步传播,文学与革命的关系成为广东的文学青年最为关注和讨论最多的问题。为了顺应革命形势的发展和文学青年的要求,广州文学会的欧阳山、冯慕韩、赵慕鸿等与中山大学的周鼎培、林长绵、倪稼祥等联合,把广州文学会扩大成为“南中国文学会”,意图是:现在广州、广东已成为中国革命的一个中心,我们的文学也应该按照革命发展的趋势去发展、壮大。他们希望南中国从事文学的人联合起来,把广东的文学组织一直扩展到广西、湖南、江西、福建等地。当时来到广州的鲁迅也应邀参加“南中国文学会”的成立座谈会,发表讲话,并表示支持他们办《南中国文学月刊》。[10]但可惜的是“南中国文学会”还来不及普遍开展活动,国民党右派在广州就发动了“四一五”反革命大屠杀。在严重的白的恐怖下,许多进步青年倒在血泊之中,“南中国文学会”的活动也无形停止,并自行解体了。
——————————
[1] 杨哲:《风雨世纪行—钟敬文传》.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3月版.第62页.
[2] 凌山:《董秋斯》. 政协静海委员会编辑:《静海文史资料》(第4辑).1995年6月版.第16页.
[3] 王家鼎:《倾盖社与<倾盖周刊>》. 上海市出版工作者协会《出版史料》编辑组编辑:《出版史料》(第四辑).1985年12月版.第111页.
[4] 广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广州市志·文化卷》(卷16),广州:广州出版社.1999年9月版.第469页.
[5] 邵华、张升善主编:《刘谦初.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0年3月版.第38页.
[6] 杨哲:《风雨世纪行—钟敬文传》.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3月版.第63页.
[7] 冯慕韩:《往事杂忆》. 广东鲁迅研究小组编:《鲁迅和我们同在》. 1978年10月版.第179页.
[8] 欧阳山:《欧阳山文集》(第十卷).广州:花城出版社. 1988年8月版.第4163页.
[9] 高长虹:《走到出版界》.上海:上海书店.1985年3月版.第122页.
[10] 欧阳山:《欧阳山文集》(第十卷).广州:花城出版社.1988年8月版.第416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