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双风将秦素芬送到门口。相互道过别后,悠闲而又缓慢地往家走着。
街道两边昏暗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也许还沉浸在保媒成功的喜悦中,也许还留恋着根树的柔情蜜意中,也许还失落在与根树的决断中。在回去的路上,风娣一直沉默着。
夜幕下,扣风看不见她的表情,更摸不透她的心情。她只得无声地默默地陪着她。
快进湾口村时,街灯突然灭了。
“这灯速灭就灭,一下子我还适应不来唻。”扣风没话找话地说着。
“是时候灭灯了。唉!就象是时候必须与他断了一样”。风娣感慨万分地说道。
“你决定了?不后悔呀?”扣风忙不迭地问道。
“昨晚,我已与他谈过了!”
“那他同意啦?”
“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粘糊的。”风娣坚决地说道。
“那后来呢?”
“后来什么呀?后来他才肯与素芬见面呗!”
“就这么简单?你俩没有最后一次告别亲热?”扣风的穷追不舍弄得风娣不禁笑了起来。
“你问那么多干吗?小娘们,你是不是眼馋呀!”
“不是,我也为你俩走到这一步而感到有一点难过!大嫂,你有时也蛮心狠的。换了我,我肯定做不到象你这样快刀斩乱麻!”扣风不无动情地说着。
“算了,不说了!但愿根树跟素芬生活得幸福吧!”扣风感觉,风娣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感。
扣风不敢再说了,她不愿再在大嫂的伤口上撒盐了。不愿再勾起她错综复杂的情感了。她生怕大嫂承受不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谈何容易,这个过程总有点难熬的。时间,还是让时间这个万能药来治疗他俩之间的伤痛吧!
“大嫂,这次征地进厂的人员定了吗,我们家云森有没有份呀?”
“扣风,关于云森进厂的事,我还正想找你了。这次张姓的只有五个名额。我自个儿琢磨了一下。我们这一房最多只能用到两个名额。云林家一个,这是铁板钉钉的。还剩一个名额,要么给你家,要么给我家。如果你和云森执意要进的话,我家就不进。这个主由你来做!”
“大嫂,你什么意思呀?我真听不懂。等于我们两家只能进一个喽!”
“是的。如果我家能进一个人的话,我肯定让立国去,因为立国己够年龄。而你家要去的话,肯定要去一个劳力,而劳动力去不一定划得来。因以后村里卖田的钱是按劳动力分的,没有劳动力就分不到钱。”
“那我们家立民不能去吗?”
“他不够年龄,明年,明年他就可以了。”
“明年,不知有没有工厂来征地了?”扣风不无担忧地说道。
“这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明年没有,后年有,后来没有,大后年有,总归有的。据说我们村以后有可能变成城镇户口了,你还怕轮不到你们家当工人呀!”
风娣的话句句在理,而扣风本又是明事理的人。“再说大嫂家又比我家多一口人,负担比我家重”。
“算了,大嫂,我就不争了。这次还是让立国进吧!不过,明年再征用土地,你可得为我家立民争取争取呀!”
“我现在不能给你保证,但明年我肯定帮你争取。”
“大嫂,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两人说说讲讲不知不觉己经到了家门口。
“好了,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
风娣与扣风打了招呼,径直回家去了。
回到家的风娣爽爽地洗了把澡。她用力地洗着,她使劲地搓着。她要洗掉这几天疲倦和烦恼,她要搓掉这段时间心里的纠结和伤痛。
洗完后,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里屋的电风扇面前,痴痴地看它无拘无束地机械地转着,她什么也不再想了,她只想轻松惬意地享受这台破旧电风扇送给她的风凉。
此时的云木已醒在床上,他在等着风娣上床,见风娣没有睡意,便也坐了起来。
“风娣,不想睡呀!”
风娣没理他。
“今晚,春草两口子来过了。还给孩子们带了点卤菜。临走时,要我转告你,他们已找到房,这几天准备搬家了。”
风娣依然象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他们搬走?还跟他们说,我生病了,不要我去帮忙?我都没法回应他们。”一脸无辜的云木叨唠着。
“你没回应他们就对了。”风娣冷漠地回着。
“那你为啥要他们搬走呀?”
风娣实在憋不住了,对着云木低声吼道:“问你自己?怎么,不舍得呀?不舍得,问春草留个地址,天天找她去。”
云木被风娣的一番话说蒙了,好象又有点明白了:难道我与春草的唯一的那次被她知道了?不可能呀?那晚外面没人呀?但如果风娣不知道实情,她又何故说出这种话来。
“风娣,咱俩不要这样藏着掖着,好吗?今晚咱俩把话说明白。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你做的事你不明白。你是装傻还是把我当傻子?”憋了这么几天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云木老实厚道但並不愚蠢。从风娣的表情和言语中,他终于确定,风娣知道他与春草的事了。怎么办?坦白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跟春草是…有那么一次,但就那一次。她发烧了,叫我拿药给她吃,叫我下面给她吃,叫我…帮她洗头,叫我…打水给她洗澡,然后…”
云木吞吞吐吐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听完云木的叙说,刚刚怒气冲天的风娣这时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看着云木,定神地看着…过了好长时间,突然回过神来,对着云木温和地说道:“云木,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早点睡吧!我也累了。”
风娣起身上了床,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感觉轻松了,没一会儿工夫就打着轻微的呼噜,进了梦乡。
而云木被风娣变化无常的态度弄得神魂颠倒,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