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在山山水水间,心情自然畅快,不到半个小时,便到 岙底,刚好瞅见二姨在溪边洗衣,他便站在溪岸上呼唤:
“他姨一一洗衣啊!”他以孩子的口吻称呼道。
二姨听到熟悉的叫唤,棒棰停在半空,扭过头颈笑眯眯道:“我当是谁一一原来是姐夫啊!”她将捶打的湿衣服放进木盘里,甩甩手,在腰间搓了搓手,起身跨上台阶,笑着招呼:“先到屋里坐一坐吧!”
她在前面带路,进小巷不深,就看见三间平房带一间柴房,不小的院落里,一个矫健的大姑娘正用斧头劈圆木,只见一起一落,刀落木开,一一好个利索,她干的起劲,唐看的痴迷!二姨便笑着对唐说:“家里的活多半是她干的。”二姨温柔地叫道:
“花一一停停手,一一你大姨夫来啦!”
姑娘见母亲唤她,便停下手,扭过身来,用手抹了一下前额汗珠,微笑着叫道:“大姨夫!”
“唉!一一花,你真行!姨夫我都看傻了!”父亲温和应了一下后,竖起大拇指直夸大外甥女。
“这一一有什么呢,干多了就利索呗!”花豪爽地回答。
“花!你到溪埠上将妈剩下的衣服洗完。”
嗯!花应了一声便笑对唐说:大姨父那你先歇会儿,我去了!
唐点点头,笑对花的离去,二姨从里间端着茶盘出来,奉上热茶,唐接过热茶在靠椅上坐下。二姨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姐夫一一今天来有什么事呀?”
“嗯!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年关近了,连柴火都还未着落,我想再次向你借几担柴。”
“哦!我当什么事呢!等一会儿我叫花带你去山里砍去!”二姨利索地回答。
唐不好意思低头眠嘴喝茶,一边环顾四周,只见院落里堆满塔林似的柴排,柴房更是塞的满满的,好殷实的人家,他好生羡慕地说:“你们真好,一一吃得,烧得不用愁!”
“有什么好呢?一一说不定明天这一院落的东西全被他卖光了!”二姨感叹地说道。
“不会吧?”
“怎么不会?前年就被他赌的连年也过不了!”二姨用事实来证明,过后,她又无不宽恕地安慰道:“现在花长大,也能挑大梁了!她的劳力不比男人差,那几个小也能帮一点。原来全靠我一人掌着。”
“那光一一现在干啥呢!”父亲说的光就是指他的连襟。
“今天,帮人家盖房子。”
“哦,他好帮忙!”
“人家帮忙,就是帮一点忙,他是帮到底一一那一个不说他好呢?自家的事,全落在我们母女身上。”
“他就这个性子。”父亲嬉嬉笑道。
“我宁愿嫁给一个小气的人一一也不要他这种人。”
“他姨一一这就是命啊!”
“什么命?一一还不惯当初我大贪山边人殷实吗?”
“大没错!一一至少你比你姐强多了!她嫁给我真是苦了她一辈子。”
“什么哎,一一姐夫,姐将来肯定比我好!”
“这怎么说呢?”
“大外甥今年十六了吧,明年就跟外公学手艺,过几年就出息了,不像我家全是女儿在前头,一个一个多得嫁人,能帮多少忙一一赔钱的货!”
“他姨!你错了!女儿负担才轻呢,俗话说:有钱嫁女,没钱卖女;儿子就不行了,没钱没房谁嫁给你。仔说这十几口人,住在巴掌大的地方,像筷子穿在竹桶里,能行吗?过几年无论如何多得盖房子!”
“哎!你多有盖房子的打算啦一一我连想多不敢想!”
“这不是被逼出来的话吗……?”
花端一大木盆湿衣服从溪边回来,她冲大姨夫礼貌地一笑,顾自在竹架上晾衣服,太阳的影子就在她的脚边转移着,临近中午了,二姨便进屋去做饭,花晾好衣服后,又被她妈派到外面,她的手中提着一个竹蓝……!
父亲坐在门口一边喝茶,一边望着近在咫尺青翠山恋,隐约间还听见溪水潺潺声,冬日午间阳光暖融融,照在身上,令人懒洋洋的……!
花一会儿就提着一蓝子菜回来,满满的一一兴许除了自家莱园里的油冬菜外,底下还买了其他莱。
二姨在灶台上忙碌着,花在灶下烧火。不一会儿,二姑娘,三姑娘背着青翠柴禾回来,后面还跟俩个小男孩,……!
那二姑娘,三姑娘的柴禾都快要拖到地,上面又高出一个头,她们满脸通红,齐刷刷地叫:“大姨父,……大姨父!那俩个小跟班随后也嘤嘤叫了两声:姨夫,姨夫!”
一家子齐了,花己摆好四个小莱,分别是一一豆腐干炒肉,冬笋炒肉丝,油冬菜,带鱼干!唐同他们一道吃过中饭!花便带唐到自家山垄里,用手一指说:“大姨父,一条垄全是我家的,你只管砍;”她放下手中的柴刀,冲担、带钩的麻绳!笑盈盈地走了。
山垄肥沃,柴禾长得特茂盛,是双年柴禾,层层叠叠的,父亲是砍柴的能手,面对如此密集柴禾,兴奋不已,他干劲十足,不到两小时,那一大片柴禾,齐刷刷排列在山垄上!他估计够他挑一担,便下到山脚边将水竹砍了俩颗拖来,削掉竹枝,熟练地破开竹肚,一枝四片,变成竹篾,将柴禾收拢,利索地捆绑成六小捆,每三捆一组,用麻绳活结捆牢,用冲担穿在中央,晃悠悠地挑下山,二十分钟便到二姨家的小巷口,停在溪路边,步下石阶,在溪里用掌心掏几口水喝过,而后洗过手,抹了几下脸起身步上台阶,进到巷子里,跟在院子里的二姨打了一声招呼!二姨忙着转身到里屋端出茶水,唐又喝了个够!告辞后,兴冲冲出了巷子。挑柴晃悠悠走了,二姨望那山一样背影远去,才转身进巷。
父亲将山一般大的柴禾挑到家,太阳己经下山了。母亲特感动,心里无不佩服道:“真看不出,一一你的力气挺大的……!”
父亲眠嘴浅浅一笑,疲倦地坐在竹椅里,喘着粗气,接过母亲递上的热毛巾擦了一把汗,他嘴唇煞白干渴,母亲又忙着端过一杯温开水,父亲接过后慢慢喝下,唇间渐渐由白变的红润起来……!
夜间在床上,父亲跟母亲谈起日间于鹧鸪媒婆间的话语,母亲听后许是高兴!
三天后,父亲又去砍了一担柴,这一次比上次少多了,上次太大,太重,路又远,挑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