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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时分,那两个女生来了,随同她们来的还有一位宿管阿姨和宿管科主任。她们说,昨天晚上有人丢东西了,宿管阿姨说她看到了偷东西那个人的脸,所以前来指认。
庆幸的是,宿管阿姨端详了我们半天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们,我记得那个人的长相,而且是一个人,不是三个。”
两个带我们过来的女生长长地出了口气。
结局是,即便我们没有偷东西,按照厂里的规定,外人不能留宿。
我们被赶了出来。
两个女生掏钱给我们,但是我们拒绝了,虽然等带我们的依旧是饥饿和窘迫,但我们还在维护着内心深处仅有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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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白天躲在中介的空调屋里避暑,傍晚炽烈的太阳落山时分我们会去到山脚下的水池边洗个凉水澡,池子里的一艘破旧的木船是我们共有的玩物,我们光着膀子穿着裤衩像孩子一样推着木船在水里游来游去。阿闯为此还伤了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被木船上的铁片划伤了脚底板,大概有三厘米左右的长口子,但庆幸的是,口子虽然深,但并没有出血,所以也并没有发炎,这是最让我们感到庆幸的。
直到夜幕降临,我们才从水里出来,把衣服晾干后才去到夜市摊上吃一份炒面,然后提着那两个伴随了我们很久的大矿泉水瓶子到小区门口投进去五毛钱的硬币。
日子好像步入了正常的轨道,而我们也习惯了这种每天都饥肠辘辘的生活。
偶尔我们也会从中介王哥那里要过来一个招工的牌子,傍晚的时候站在路边上学着别人的模样招揽来来往往的行人,用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但是如果真的有人过来询问工作的话,我们都会悄声对他们说,千万别来我们这个中介,坑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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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一大早我们带着草席从祠堂回到中介,背起行李就乘公交车前往公司总部,我们出中介门的时候听到王哥隐约的一声轻叹:“唉,终于走了!”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到了公司总部,在一幢没有招牌的二层楼里,看起来应该是临时租赁来的,不过部门倒是挺齐全。这一次还算顺利,公司财务给我们发足了我们应得的工资。
然后,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背着行李奔向火车站。
路上我问他们,要不要叫彤。
“咋叫?她手机丢了,现在她住在哪儿都不知道!”阿闯的语气里有些怨气。
到了车站,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彤打来的。
她告诉我,她的工资也领过了,暂时不想回去,让我们先回去,还让我们不要担心她。
我说,咱们一块儿出来的,现在却不一块儿回去,万一……
万一万一,哪有那么多万一,你们怎么总是想管我呢?
我无话可说了,我看了一眼阿闯,对电话里说道:“那好,你小心点,我们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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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坐在列车上的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一闪而过的街灯,两个月来经历的一幕幕在我脑海里一点点呈现,最终铺就出一幅巨大的充满着各种场景和各种遇到的人的嘴脸的画卷。这一切,仿似一场梦!
难以平复内心就要回家的激动,这激动里既有感慨,又有感动,提笔写下这首《苏道难》:
落魄苏州,屡遭黑手
才出虎穴,又如狼口
代理刚走,中介插手
王哥乱吹,大姐忽悠
未等出招,又遇联友
苦熬三周,伤痛难走
寻机动手,被迫开走
离职难走,钱不到手
着急无用,耐心苦候
连绵霏雨,偏缝屋漏
房租到期,押金难付
房主叫嚣,黑白两道
纵然冲突,难讨公道
一波未平,俩狗又到
脖戴金链,皮上画画
豫南秀才,愤怒难耐
心欲打狗,力量不够
身在他乡,无人相帮
左右思量,愤愤出房
才出房门,暴雨来临
苍天有眼,退路可选
巧遇同窗,热心相帮
事不凑巧,屡遭贼瞧
暂住两晚,惹得麻烦
我等会意,迅即搬迁
刚进天堂,又进牢房
重回从前,露宿街头
暂避中介,电视伺候
吾不招手,谁敢开口
又回祠堂,拿地当床
蚊虫叮咬,如何睡着
夜深三更,我等辞行
马路正中,仰望星灯
静坐回想,细细思量
此乃命运,还是天意
此番一遭,我等明了:
苏道难,苏道难
苏道之难难若此,劝君无途莫如苏
景美人富情谊薄,只重钱财不重才
不远千里抛家来,吃苦受累又挫败
酸甜苦辣肚中咽,夜深望月自难耐
这首诗一直被我置顶在QQ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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