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8章
这日,谢楚天很早就出去,留下大海小花陪伴。冰儿心事重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它们玩。
天色渐暗,冰儿才想起,今日素锦也没出现过。这倒有些稀奇,因为谢楚天忙碌不定,素锦每日必会出现一次,至少晚上会送饭食材料。
冰儿不饿,也没什么心思去猜,稍晚时自去睡了。
次日随着清晨的阳光醒来,大海小花还守在一旁,显然谢楚天也没来过。她们整日无所事事,依旧没人来送餐食。
大海小花囤的食物也吃完了,饿得呜呜直叫。冰儿只找到一些野果,给他们稍裹了裹腹。
直至傍晚,素锦才带着一些食材从洞口飞进。
冰儿先喂了大海小花,抬头发现素锦蜷靠在桌旁,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她问道:“素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素锦不吭声,似乎也睁不动眼。
冰儿走上前去摸了摸素锦的额头,温度正常,但见她双唇发黑,嘴角有黑血。
她拿起素锦手腕把脉,惊道:“素锦,你中毒了?中了何毒?我去找谢楚天拿解药。”
素锦翻手抓住冰儿,有气无力道:“不可。”
突听洞顶飘来几声娇笑,笑中带着怒气,更让人不寒而栗。
谢潇潇从空中飘落,面容姣美却眼闪凶光,径直向冰儿和素锦走来。
素锦挣扎着站起来,将冰儿挡到身后,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大海和小花低声咆哮着冲上去,只缠斗了几下,小花便被谢潇潇一脚踢出,再也起不来。大海见势要拼命,冰儿被素锦紧紧抓住,只得大喊:“大海,不要去!”
扑上去的大海被潇潇几拳打飞,挣扎了两下又倒在地上,呜咽着。
谢潇潇哼道:“两个畜生,找死!”
素锦见谢潇潇一步步朝她们走来,拜道:“拜见潇主!”
谢潇潇道:“你还认我是你主子!你现在眼里只有这个狐狸精吧?你以为嘴硬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可楚天回不来,你早晚会来见这个狐狸精。我在你衣服上藏了针,只要顺着天竺细丝来,轻易就找到了这里。哼,跟我斗,你还不配!”
素锦道:“潇主,素锦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冰儿姑娘……”
谢潇潇怒道:“住嘴!”她一根彩带抽过来,素锦被打倒在地,脸上多了一条红色血印。
冰儿搀起素锦,道:“住手!素锦好歹也是你们清月教弟子,下手怎能如此狠毒?”
谢潇潇笑道:“我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你敢勾引楚天,我倒要看看你这狐狸精有几条命!”
素锦冲上去抱住她的腿,道:“潇主,求你看在少主面上,放过冰儿姑娘。”
谢潇潇抬腿甩不掉素锦,一掌劈去道:“哼,你中了毒,反正也活不了,现在我就成全你。”
冰儿拿起手边的盘子掷了过去,更惹恼了谢潇潇。她发力踢开素锦,直扑向冰儿。
冰儿用闻公所教招数,也只应付了三五招,便被谢潇潇一掌打了出去。谢潇潇已眼红,接着就要跟上重重一掌,素锦扑到冰儿身上却被冰儿推开。
眼见重掌就要落下,一股飓风袭来,谢潇潇被吹得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谢楚天落到冰儿身边,将她扶起查验伤势,只是左小腿错骨,身上有些擦伤。
冰儿道:“我还好,素锦中毒受了重伤,快救她。还有大海小花。”
谢楚天冷着脸先替冰儿接了骨,将她抱去榻上休息。
谢潇潇见谢楚天只关心冰儿,对自己不管不问,更为震怒,飞过来就要打冰儿。谢楚天一抬手荡开了她,顺势点了她穴道。
潇潇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大骂几句后开始痛哭,被谢楚天封了哑穴,便毒目瞪着冰儿。
素锦中了毒,又遭谢潇潇重伤,已是奄奄一息。谢楚天将她扶起,从谢潇潇身上找到一颗解药给她服下,又给她输入真气,调理内伤。
片刻之后,素锦面上黑气退去,缓缓睁开了眼。
她见谢楚天正为自己运功疗伤,弱声道:“少主,素锦该死,没保护好冰儿姑娘。”谢楚天不语。
素锦又道:“少主,不值得为素锦浪费功力。”
谢楚天说:“我要你死,你才能死。”
素锦能自行运功疗伤后,谢楚天去瞧大海小花,将真气输入它们体内,助它们内伤愈合。
大海的前腿断裂,谢楚天用木板先固定住。大海一直惨叫,小花在旁边低声呜咽,不停地舔它的伤腿。
冰儿已能下地走动,过去照顾大海小花。它们靠在她身旁,眼中充满了泪水。
冰儿问谢楚天:“大海的腿还能好吗?”
谢楚天道:“我会让它们回仙境治疗,应该无碍。”
冰儿感激道:“谢谢你!”
谢楚天道:“难道你不怨,是我带你们来才受了伤。”
冰儿摇摇头道:“你不会伤害我们。”
谢楚天温柔地看着她,道:“素锦留在这里,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谢楚天抓住谢潇潇,腾空而起。谢潇潇向冰儿投去嫉恨的眼神,让人不能心安。
谢楚天将谢潇潇带到祠堂。
谢潇潇本已怒恨得疯狂,见到谢冥德的牌位,又见谢楚天眼中冰冷,不由怕道:“谢楚天,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放开我,我要回房休息。”
谢楚天解开她的穴道,强拉着她跪在谢冥德牌位前,道:“义父先灵在上,受逆子谢楚天一拜!”
谢潇潇更加疑惧,问道:“谢楚天,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要为了那个贱人,在父亲亡位前杀我!”
谢楚天继续道:“义父,你生前我曾发过毒誓,誓死保护潇潇,你死后我也不会食言。今日,我就遵守承诺。”
谢潇潇颤声道:“楚天,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楚天盯着她道:“冰儿对我,比性命还重要。如你一定要杀她,那我就和你一起死,实现我的承诺。”
谢潇潇颓在地上,道:“你竟然为了她……”
谢楚天冷冷道:“是的。”
谢楚天拿出两颗药丸,道:“我先服。”
说罢他拿起一颗就往嘴边送去,被谢潇潇一手打掉道:“我不要你死,我也不要死!”
说罢她大哭扑上前去,紧紧抱住谢楚天道:“楚天,我不要你死!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受不了你喜欢别的女人。”
谢楚天任她大哭,一直哭到抽噎,扶住她双肩道:“潇潇,我从小就把你当做妹妹,义父死后,我再没有别的亲人。你怎么任性都可以,就是不能伤害冰儿。”
谢潇潇不说话,他又道:“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儿,你必需答应我。”
谢潇潇见他嘴上说求,眼神却冷而坚定,知已无可商量,勉强点了点头。
谢楚天道:“你需在这祠堂中立下毒誓,如你伤害冰儿,将遭天地诅咒,不得好死。”
谢潇潇颤声道:“你当真要我这么做?”
谢楚天回道:“是。”
冰儿想将素锦扶起,手刚碰到胳膊,见她皱眉抽脸,问道:“你还哪里受伤吗?”素锦不语。
冰儿轻轻拉起她衣袖,只见白皙的胳膊上到处是深深的刀痕、斑斑点点的针刺痕迹。有的尚有血迹,有的正在愈合,还有的显然是旧伤。
冰儿看得触目惊心,见素锦低眉黯然,也不再问。她去拿了瓶治伤药,帮素锦细细涂在伤口上。
素锦问道:“你为何对我如此好?”
冰儿道:“我们在修灵山,有兄弟姐妹受伤,都会得到照顾。”
冰儿反问她道:“方才你为何要拼死救我?”
素锦道:“因为少主要我保护你。我贱命一条,微不足道。”
冰儿道:“蝼蚁遇险尚会逃命,如何你就觉得自己的命不值得?”
素锦道:“我的命是少主给的,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冰儿听她开口少主,闭口少主,顺口逗道:“你是不是喜欢你家少主?”
素锦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冰儿,道:“姑娘万万不可乱说!”
冰儿见她较了真,便只专心上药。
两人坐在桌旁良久无语。
冰儿想到刚才的意外之惊,心中很多疑问,素锦这会儿也肯说话,便问道:“素锦,你家少主在清月教里是何许人?为甚么你如此怕他?今日那位潇主又是谁?为何要杀我?我都不认识她。”
素锦思索片刻,道:“姑娘不知少主身份吗?”
冰儿道:“本来不想知道,可现在莫名有人要杀我,我倒想知道了。”
素锦仔细看着她道:“少主是清月教老教主的义子,现在清月教的教主,虽然还没继位,但掌管整个儿清月教。”
冰儿头皮一麻,道:“谢楚天就是谢冥德的义子,现在清月教教主?!”
素锦接着道:“潇主是老教主的独女,叫谢潇潇。”
冰儿道:“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一定要杀我?”
素锦道:“潇主对任何敢亲近少主的女子,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
冰儿奇道:“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少主喜欢姑娘。”
轮到冰儿圆了眼睛看着素锦,道:“喜欢我?哪有人强迫自己喜欢的人做不喜欢的事儿?”
素锦道:“你难道不喜欢少主为你做的这些吗?”冰儿摇摇头。
素锦道:“少主对潇主都没这么好过。是否姑娘心中已有人?”冰儿点点头。
素锦道:“是肃王府的苏子博?”
她继而叹道:“我劝姑娘还是断了念想。少主那日看在姑娘份上没有大开杀戒,但不会容忍更多。”回想起那日被谢楚天捏碎的酒杯,素锦仍能感到他的怒火。
冰儿道:“人活一世,如果连喜欢的自由和权力都没有,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素锦摇摇头,心道这姑娘太幸福,没见识过清月教人的手段。
素锦想起一事,问道:“姑娘既然说蝼蚁尚且偷生,那时为何要推开我?”
冰儿道:“她是冲我来的,不愿你代我受过。”
素锦道:“姑娘如此行事,在乌石崖内,恐怕一日都活不过去。”
冰儿道:“我又不是清月教人,为何要留在乌石崖。”
只听谢楚天在身后问道:“如若你不想在乌石崖,还想去哪里?”
素锦忙起身伺立,拜道:“少主!”
冰儿想起素锦刚才那番话,此时只想躲着点儿,起身就走。
谢楚天拉住她道:“你去哪里?”
冰儿道:“饿了,总要有人做饭吧。”
吃完饭,谢楚天见冰儿总躲着自己,便道:“潇潇不会再伤害你了。”
冰儿道:“我又没得罪她,怕她做什么?”
谢楚天好气又好笑,道:“是啊,你连死都不怕,还会怕谁?”
冰儿不敢和他对视,兀自在床边坐着。
谢楚天道:“你离这么远,难道怕我吗?”冰儿不答话,谢楚天去她身边坐下。
冰儿刚想走开,被谢楚天拉住道:“再敢走开,就来我怀中坐。”冰儿想也无处可躲,便不再动。
谢楚天问道:“刚才你说不想留在清月教,想去哪里?苏府还是修灵山?”
冰儿不知他此话何意。谢楚天道:“如你回苏府,估计需要解释很多事情。因为苏子博已知你与我在一起,也知道了我是清月教少主。”
冰儿不相信,修灵山闭关修炼短则一月,长则一季。这还没过几日,阿九不会告诉子博,师娘应也会瞒着。那日在市集,子博、闻公和真木都没有看到自己。难道子博已去了修灵山,并发现她不在山中?
谢楚天道:“那日我们在市集,除了苏子博外,还有两人,一人叫做闻公,另一人是真木道人。我没说错吧?”
冰儿脸色微变,道:“你在监视苏府吗?”
谢楚天又道:“你在宴席上所舞的‘归一真经’,是闻公教你的吧?本想引我去飞云山是吗?”
冰儿道:“以你现在的武功造诣,也没什么人能赢得了你。”
谢楚天道:“能当你是在夸我吗?”
他接着道:“其实,我早知道有已隐居的江湖人士出动,在暗中打探清月教的动静,却巧那日在集市遇见。更巧的是,他们竟与苏子博和你都有关系。你能耐也是不小,还结识这两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奇士。”
冰儿道:“他们一直隐居,不问江湖事,那日应是巧合。”
谢楚天道:“是不是巧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苏子博肯定是在找你,且断定你跟我走了。”
冰儿心中五味杂陈,她对子博出现在离清月教这么近的市集也曾心有所惑。如子博真的已知实情,他能领会自己的一片苦心吗?
偏偏谢楚天道:“你不想让他知道,是担心以卵击石。可如今他知道了,他应会因你的隐瞒而伤心失望吧?”
冰儿恼道:“你明明知道,为何还要强迫我跟你走?”
谢楚天道:“因为,我不想你和他在一起。”
冰儿血冲头顶道:“你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强迫她留在身边吗?你困得住人,却困不住心,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
谢楚天盛怒之下抬手要打,见冰儿美目含泪,眼神倔强,毫不屈服。他又强压下手,摔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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