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阴历三月初六,是农村老家“过会”的日子,恰在清明节期间。扶老将雏,驱车百里,回到老家。 老家是青砖瓦房三间,坐北向南;厢房三间,坐东向西;小院由红石和青砖砌的三米高的院墙围合;东南角是带屋檐的门楼。 在这个院里,有我的童年。曾经在这里躺在奶奶的臂弯里酣睡,半睡半醒之间依稀听得妈妈和大姑装车的声音(80年代在临近村庄集会卖布);醒来后,爷爷扛着铁锨回来了,铁锨里竟然有四五个蝉蛹,奶奶拿到铁鏊子上一焙,黄灿灿的,塞进我的嘴里,一咬一股油流进嘴里,一口肉咽进肚里;整天板着脸的爷爷看着我,仿佛脸上皱纹也松动了一些。上小学我已不在村里,但农村的4个假期我是在院里度过的。那时已颇识了一些字,就记得捧着四大名著,在门楼里、在上房屋阁楼上、在东厢房顶上、在那里痴痴地看;沉浸在故事里,躲避着农活儿。夏天井里的凉水本身很甜,凉水桶里再泡个西瓜,切开之后,如果大人不在,每瓣西瓜上面都会迅即被咬出一个缺口,咧着嘴诉说着孩童在家里的宠爱。冬天下雪了,我会被抱在灶台之上取暖,脚下堆着快烤熟了的红薯,看着门外飘落的雪花。那时的冬天总很冷,雪化的慢,不愿离开家,在屋檐下拉出一根根长长的冰挂。太阳出来了,孩童在那里仰着头,等着一个个冰凌掉下来;终于等不及,就捡个石头把它砸下来,拣着用手捧着舔,真凉、真甜! 孩童渐渐长大,学校越来越远,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父母工作的变换,也在城里盖起了新家,于是那里确乎成了“老家”了! 老家里,爷爷九七年去世,奶奶年龄渐大,加之眼睛也不好,跟着伯叔姑们居住;院内没有人常住,先是只剩下鸟雀的声音,继而慢慢空寂、凋敝,甚至有些破败了。 对于今年的回家,父亲是很用心的。因为我堂姐添了个孙子,我奶奶健在,这就是“五世同堂”了。在传统中国,四世同堂已经很不容易,五世同堂更是可喜可贺。提前一个月,为了筹备回家,父亲便买了几车透水砖,将院里地面重新铺了铺,栽了几颗绿化树,厕所整修了一下,院子里顿时焕然一新。青红相间的透水砖地坪,衬出了红石基的稳重,青砖墙的静雅,黑瓦顶的深沉。小孩子们绕着屋子,在这个于他们而言的“新农家院”里满地跑,寻找一切新鲜的事物,小院里马上充满了生气。仿佛一下子院子又年轻了。 可是,自己已然不再年轻了。我们总是想回到过去,是因为,儿时的记忆中物质的贫乏无关紧要,留下的都是老家的温馨、质朴、包容;较之在外风雨兼程、负重前行的人生,怎能不令人心生归意? 只是,无论如何,你再也回不去了。 只能,时不时的往回找找,寻找似曾相识的,仔细看原来似是而非的那些感觉。 也许,那就是所说的“乡愁”吧[可怜][可怜]?为什么既“似曾相识”,又“似是而非”呢?原来,似曾相识就是“乡”,似是而非就是“愁”! 郭俊涛 二0一七年三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