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 言
二、孝宗晚年部署之一——周必大、留正、赵汝愚汝愚三相
附说一:朱熹“立朝四十日”辨
附说二:六和塔与浙江亭
附说三:灵芝寺与北关
三、孝宗晚年部署之二——擢用理学型士大夫
四、理学集团的布局——荐士与重整台谏
附说二:六和塔与浙江亭
《朱子年谱》中记载六和塔之聚“纷然不决”,既已到临安,又何以至如此呢?作者在此进行了详考。
潜说友《咸淳临安志》关于六和塔的记载可知塔在龙山月轮峰,且塔与寺重建完成在孝宗即位以后。
朱熹在“足疾”未愈,征衫未卸的情况下,何以能登上六和塔(路难登)?作者读《题秀江亭》“登临方觉险”断定朱熹不可能在下车或解舟后立即先登六和塔。《宋史》记载在同一时期,留正“正待罪六和塔”“汝愚出浙江亭待罪”。《乾道临安志》云浙江亭至迟在真宗时已经存在。据晏殊的说法,宋初改唐代樟亭驿为浙江亭,是政府的驿馆,可在此“待罪”。
从北宋起,宰相辞免时期往往“出居”汴京城外的观音院“待罪”,在南宋则是在“浙江亭”。留正“待罪六和塔”,此处的六和塔两种可能性:第一是指开化寺,假定是可供官员旅居的地方,无证,放弃。第二“六和塔”已成为塔附近的一个地名的俗称,而浙江亭在钱塘江岸,故作者认为“六和塔”即是“浙江亭”的代号。
对于第二条,据《德寿宫起居注》“浙江亭”是临安名胜,可观潮,而“六和塔”是为“镇江潮”而建,两者位置可知,一个建在龙山的月轮峰,浙江亭也恰在龙山之下,两者上下而望。吴自牧《观潮》中提供了绝妙的证据,据观潮的位置推论,可确知浙江亭位于六和塔地区之内。在叶適《施公墓志铭》“径出六和塔俟命”说明“六和塔”即指“浙江亭”已成铁案,所以此处正是“永嘉诸贤”迎迓朱熹而展开辩论的所在(留正、汝愚已待罪于此)。
附说三:灵芝寺与北关
在这一篇附说中,作者将对朱熹离开临安的经过进行考证。《朱子年谱》中有语“出灵芝寺,遂行”。在朱熹入都前一两年,灵芝寺大事扩建。叶绍翁《四朝闻见录》知大臣可馆其友与表忠观。表忠观位于城南龙山,是朝廷特为维护吴越王钱氏坟庙而建,在绍兴间曾重新修建。从这些记载,作者先假定朱熹有住在灵芝寺的可能,但这一假设也有瑕疵之处:第一,寺庙可暂居,但对朱熹来说,他是准备长期定居在临安的,第二朱熹的正式职位是焕章阁待制侍讲,建议早晚进讲,若如此,从灵芝寺到宫中要走全城之半,对于年纪大而又有“足疾”的朱熹来说,很难想象。第三:吴自牧《梦梁录》云“侍从宅,在都亭驿”。都亭驿与杭州东门之一的候潮门很近,朱熹的职位是侍从官,应住在皇宫之北的侍从宅,由此知他似不可能寄居涌金门外的灵芝寺。
于是,作者有第二层假设是,灵芝寺是涌金门的代称。据何澹《灵芝寺记》记载,当地人以灵芝寺代替涌金门未尝不可,但也只是推测,不足以支持。
第三个假设是,朱熹解除待制职务后即迁出侍从宅而暂居在灵芝寺,然后再从灵芝寺启程。叶绍翁关于“庆元党”的那条笔记“文公之去国,寓西湖灵芝寺,送者渐少,惟平江木川李君杞,独从容叩请,得穷理之学,有《紫阳传授》行于世”,解答了两个最具有关键性的疑问:“去国”时才寄寓于灵芝寺以及寄寓灵芝寺至少有三天。所以第三个假设可视为事实。
朱熹《与李季章书》“史院同僚饯别灵芝”知公私宴会在寺庙中举行已成一般风气。吴自牧《梦梁录》“四司六局筵会假赁”说明史院同僚送别乃公宴性质。此处假灵芝寺设宴,实乃因朱熹下榻于此,且有足疾,不良于行之故。
另外,《与李季章书》的重要性还表现在,这是表现朱熹临行前心境的唯一文件。“如仆乃知此味”(沈约《别范安成诗》)以“衰暮”之年,败兴而归,与“北关之集,风流云散,甚可叹也”为同一心境的延续,前者偏重个人,后者则倾向于整个的理学集团。
李季章(李壁)不在理学集团之内,与甚多在朝理学家交好。在宁宗内批逐熹之时,壁上奏抗论,义正词严。真德秀《跋刘静春与南轩帖》的记载可见,李壁敬重朱熹和同情理学集团,但因为他未曾直攻韩韩侂胄,所以才没有“党禁”之祸。
借李壁之事,作者澄清下篇将要论及的一个论点:即理学集团与官僚集团在孝、光、宁三朝交替之际互争政权的不断激化。在位士大夫中仍有独立于二集团之外者,李壁为之一,他的政治同情偏向理学集团一边。另一人为倪思,叶绍翁评之“于韩、赵皆无所附”,所以不能将两大集团的矛盾无限扩大。“道学结局”后依然在位的士大夫也未必是韩的党徒。朱熹与李壁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也证明了朱熹并没有如此看待李壁。
关于北关之集,王懋竑《朱子年谱考异》中对于启程何日并无定见。但按照朱熹在离去前的实际活动,他以“出灵芝寺,遂行”为启程是不能成立的。作者引朱熹《辞免宝文阁待制与郡状》,从收到“与放谢辞”劄子与又收到尚书省传达“除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的劄子,而且考虑到尚书省不可能晚上办公,可知“二十五日”已离开灵芝寺,而在临安城候船启程。在内批与宫观之后,又有除待制与差遣之旨,主要是怕此事曝光引起轩然大波,抗议者多,再颁除命是为缓和朝论。《庆元党禁》中有语“二十五日有旨,除宝文阁待制与郡,刘光祖再上疏留行”,可证朱熹当日未登舟。“史院同僚饯别灵芝”、“出灵芝寺”、“北关之集”和“二十五日晚又准尚书省劄子”,这四件事一一安排进他从被逐至启程的时序之内。
作者断言二十五日晚上,朱熹在临安北关之外的驿馆中。“出关待命”即在北郭驿亭等候朝廷决定。“出关”是出北关的简称。(朱熹《与彭子寿》“出关恰一月”,此书作于庆元元年初)。
作者推测朱熹此行仓猝,于驿馆候船一两日,理由有:一:只有在北关驿馆才能在二十五日晚收到尚书省劄子,故旧谱中有“有旨除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之下有“遂行”两字;第二,在灵芝寺为“史院同僚饯别”。朱熹《与刘德修》”北关之集“则是与关系更深的友生的饯别,这必须得在驿馆住一两天才可以。楼钥《孙公神道碑》知人数较少的小规模祖饯在北关外驿馆中屡见不鲜。所以基于以上理由,作者断定朱熹在二十五日晚上仍在北关外的北郭驿亭。
“出关”是南宋政治文化中应受特别瞩目的现象。朱熹说“狼狈出关”,回忆起淳熙十五年,被林栗与“王党”联手逐出临安,经不起“致君行道”的诱惑,又有了第二次的“狼狈出关”。与姜特立的《出关》诗作一对照,空余叹息一声!叹!!!
附《出关》:
宦路崎岖阅岁华,
更无佳思发诗芭。
出关便有山林兴,
续藁从今渐有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