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闲集杂谈一二

        鲁迅始于“呐喊”而终于“彷徨”。谭正璧先生评价鲁迅先生如是说。读完《三闲集》后,我却斗胆想再续补一句:“鲁迅始于‘呐喊’而终于‘彷徨’观平生韧如‘野草’”。

        最初是在别处读了《流氓的变迁》一文的文评,继而买下《三闲集》读之。

        挺有趣的便是鲁迅这本文集的取名——“三闲”,初晓集名时,纯以为是民国文人特色的取名法,无实际意义。却没想到开篇序言就解释了这本文集的来历,特别是为何取名《三闲集》,同时更是在多篇杂文中反复强调用以讽刺咱老乡成仿吾先生,不知滋味。

        我身处鲁迅先生曾任教过的他乡,却效仿不了鲁迅先生“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傲扬。一直想抽时间去那所名校学拜,但终是行不及心,便只能睡前读读书,惟愿别“变成了书橱”罢。

        曾有一次,与吾兄吃着蛙火锅,听他给我说教百年前的五四青年节的历史,便不由的说到了鲁迅先生,他说:“都说鲁迅文锋凛冽,文辞尖锐,似针般一刺便可见红,但我并不认同。我认为胡适先生的文章看问题砭时弊才是真正的如针般锋利,鲁迅先生的更像是一把锤,振聋发聩。”我读书少,分辨不了对错,也没有自己的看法,但吾兄的言论恰好给我埋了一颗种子,迫使着我去浇灌,去看花开的结果。今读完这本《三闲集》,甚是庆幸,一是,鲁迅先生自谦的认为这只是他一些不入流但因“闲暇,闲暇,第三个闲暇”而值得写之一二的杂文,而我三年前给自己所写的文字标题均标为《XX杂谈一二》,貌似能粘上点先生余晖一二;二是,在我有限的文字功底的情况,竟能让我领略一二文字的使用乃至标点符号的引用的技巧,也许能学来在当代充充大尾巴狼;三是,扩充了我那细如瓶盖的井口,兴许让我在有限十几二十年间有机会看看更广阔的的文艺天地。

        因文集中收录的文章皆为鲁迅先生编讫前三四年间的杂感,于是不免让人能读来更觉得真实,譬如在多达近十篇的文章中明讽成仿吾先生,譬如对“文白之争”而引出的“无声的中国”的见解,譬如对“文学革命与革命文学”的批判等等。往往一篇讲稿,一封来信就能写出一些让人读来自觉管中窥豹或是能防微杜渐的文章,我感觉这是真实的力量。就似在《流氓的变迁》一文中有一段:“侠”字渐消,强盗起了,但也是侠之流,他们的旗帜是“替天行道”。他们所反对的是奸臣,不是天子,他们所打劫的是平民,不是将相。李逵劫法场时,抡起板斧来排头砍去,而所砍的是看客。一部《水浒》,说得很分明:因为不反对天子,所以大军一到,便受招安,替国家打别的强盗——不“替天行道”别的强盗去了。终于是奴才。这段话真实的可怕,让我兴奋的异常,这是我写《水浒杂谈一二》所感但未有水平所写出来的文段。

        收录于文集中的多篇通信也是一大吸睛的地方。例如顾颉刚先生通信责问鲁迅先生为何针对他,并让鲁迅先生留粤受审。而鲁迅先生回信让顾颉刚在浙起诉,因为便宜些。我瞬间脑补某影片“你过来啊”片段!不觉曲唇微笑。再例如其中的《通信》一篇,是一位自称曾是“小资产阶级的骄子,温乡里的香花”的小青年写来向鲁迅先生牢骚抱怨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位21岁的青年舞文弄墨的水平远胜于我,第二感觉47岁的鲁迅竟能正式的并大长篇的回复于他更让我感到诧异。初只读青年来信,感觉是一位受鲁迅文学影响而毅然决然的投入到革命的浪潮的有志青年,却因受了挫折而后悔,来信要鲁迅“还他头来”。待到读完鲁迅回信后,却恍然间感觉那个青年只是想找一位大家长撒撒娇、置置气,同时希望这位大家长能给自己指引方向,体现出即使革命会“要他的头”但也绝不退缩的勇气。特别是文末落款处鲁迅先生言:“痊安,又祝令爱人不挨饿”。真实感受到一代先生对于后代文青的关心与重视。

        当然,还有鲁迅先生与“创造社”、“太阳社”等文学社的矛盾,字里行间的厮杀感觉并不比万马奔腾的战场逊弱到哪去。

        文末我想再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也说一说话给吾兄听。

        何为三闲?1928年,创造社、太阳社和先生之间有过一次革命文学问题的笔战,在笔尖的“围剿”中,成仿吾在《洪水》第三卷第二十五期(一九二七年一月)发表的《完成我们的文学革命》中说:“趣味是苟延残喘的老人或蹉跎岁月的资产阶级,是他们的玩意,”“而这种以趣味为中心的生活基调,它所暗示着的是一种在小天地中自己骗自己的自足,它所矜持着的是闲暇,闲暇,第三个闲暇。”并说:“在这时候,我们的鲁迅先生坐在华盖之下正在抄他的‘小说旧闻’”。而“有闲”便是“有钱”的资产阶级,并且还是有三个。鲁迅先生听之着实可气,便索性集文取名《三闲集》,尚以射仿吾也。还戏言称要出子弟篇“围剿集”,来射那些笔墨围剿他的上海的“文学社们”。

        吾兄浪迹灯红酒绿却不屑追名逐利,违抗母命放弃从商决然学史,因不愿附庸大众而放弃学研愤而考编混身教书匠。常常自我催眠曰:“选择了教师就选择了清贫”。但他又甚爱一姑娘,苦于收入只足自我温饱,于是他画地为牢,自险囹圄。我想说,鲁迅、顾颉刚等知名教授也会因银子而从北平南下厦门,赴厦门大学任教;再抵触资产阶级的改革前夕年代也会写一写“十万两的无烟火炮”这样的文字。切莫把“选择教师与选择清贫划等号”,选择清贫是你的态度,能否赚多钱是“我们”的能力。

        对了,最近他写了一篇挂羊头卖狗肉的文章,文笔很赞,坐等第二篇。

        还有,你那“花甲之后就背一桃木剑上终南山求道百年”的提议我是不会附议的,祝你找到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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