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老家后院子,有两排白杨树,西一排,东一排,一排五棵,一共十棵。他们的年龄比我大三岁。那么笔直,粗壮的白杨树就像是一个个的青壮小伙儿,他们的枝和叶真像是青壮年雄性激素过盛长出的过硬的毛发,白杨树的皮肤白里透着一种透亮的健康绿,同时均匀的分布着很多像是放大了好多倍的人的毛孔。他们像是白杨树的耳朵,监听着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那时躺在炕上,夜里听着风吹树叶沙沙沙的声音,跟躺在海边的感觉一样,有时下点小雨声音就会更加丰富,刷刷啦啦,噼里啪啦。尤其是雨时大时小,风时来时去。各种变化尽在耳旁。让我浮想偏偏,妙不可言。清早叫醒我的是树上的什么鸟,它们三三两两,或者独自一只,到底在哪一棵树上歇着我听声都能熟的知道。
那时候十五瓦的灯泡夜里发散的光 照得那种温馨,最是有生活画面的,灯绳子这头永远掉着一个螺丝帽,晚上睡觉前总是习惯性的找到那个螺丝帽放在炕边,或者绑在窗子上或者什么地方。把灯拉灭,月光和星星的光照进来,如白纱一般朦胧胧的,此时外面的世界很静,静的能听到虫和风的声音。
夏日里经常停电,晚上就要点上煤油灯,煤油灯滋滋的响着,照在人的脸上晃晃悠悠把人照的很渺小,那时夜里说话声也小,一切都好似在保护着微弱又来之不易的煤油灯光里面的生活。
有时候煤油用完了,母亲就会用菜籽油,把油倒在小碗里,然后找点棉绳做灯芯,要是找不到母亲就会在褥子底下薅些棉花念成灯芯,清油灯点上与煤油灯最大的区别是有一种菜籽油的香味,那菜籽油的香会留在家里好多天。
那个年代点蜡烛是最方便的,只是蜡烛贵了些,半夜起夜 明明火柴就放在蜡烛旁边都在炕箱上,但在黑的世界里 火柴是最难摸到的,越急越慌 越慌越急。有时手不小心把火柴撞到地上,就只得顺着炕边溜下来,跪在地上继续摸,终于摸到了,赶紧点燃一根火柴,这一根点燃以后压压惊,扫视一下周围的格局,还没做啥动作这根火柴就结束了。站起身,再点一根,靠近蜡烛准备三二一点火,哎呦,因为心急动作快生了风就刮灭了,再次打开火柴盒取火柴的时候,发现剩了最后两根火柴棒,心跳有些加快了,手上不好控制,一下就把一根给擦断了,我的天,这可要了命了,最后一根严重的挑战心理素质。我取出最后一根火柴棒,犹豫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憋住,摸了摸火柴头,一切准备好,轻轻的带有试探性的在洋火皮上擦了一下,只见一道蓝蓝幽幽的光闪了一下,就像一条小虫由我眼前爬过,我心数一 二 走你 管它去,结果火柴被点燃 蜡烛也成功的点燃了,那种童年怕黑的恐惧感马上消失。实际上灯光和,烛光的感受在我的世界里是有区别的,有火的光,那种跳动的热分明就是一种活着的东西,烛光在那时候照在家里的感觉并不是很亮,那时候墙没有现在这样白。现在我经常在夜里看书时喜欢点一根蜡烛,烛光微弱,需要我轻轻的、缓缓的,有时我拿取东西,或从旁经过,都会很小心生怕惊动了这温柔的烛火和夜色……小小烛光微微的世界中有我以往不小心丢掉或失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