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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桃和石榴不知道，朋友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至少在没发生那些事以前，她们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彼此一生的挚友。
01
三岁那年，是杨桃和石榴缘分的起点。因父母工作调动，杨桃一家搬到了石榴家隔壁，两家孩子年纪一般大，又都是女孩，邻里之间自然亲近，常常来回串门。在同一个家属院里，父母成了同事，小孩自然成了朋友。杨桃和石榴就是这样熟络起来的。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三岁的杨桃看起来总是比石榴灵动一些。在家属院的那棵杏树下，杨桃和石榴不知道玩过多少次过家家的游戏，杨桃扮姐姐，石榴扮妹妹，以致于围坐在台阶上的老人们一直以为她们是俩亲姐妹。也不怪老人分辨不清，同样的年龄，杨桃长得个头比石榴大许多；同样的积木玩具，杨桃总比石榴拼得更快几分钟；同样是遇到陌生人，杨桃总是替躲在身后的石榴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时间久了，就连石榴自己也默认了自己是妹妹的身份，习惯性跟在杨桃屁股后面叫着“姐姐，姐姐。”
还记得那次，杨桃和石榴照常在院子里玩耍，一条流浪狗从草丛里飞出来，拽住石榴的裙角死不松口。生性胆小的石榴嚎啕大哭，可杨桃初生牛犊不怕虎，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向野狗砸，自此杨桃在家属院名声大噪，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孩子王。也就是从这里开始，不谙世事的杨桃和石榴义结金兰，成为了如胶似漆的好朋友。
杨桃和石榴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日夜颠倒的日子常有，陪伴孩子的日子也就不常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杨桃和石榴都相依为命，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八岁那年，最困扰杨桃和石榴的事情不是语文老师布置的那道《我最好的朋友》作文题目无从下笔，而是怎么像其他小朋友一样会吹泡泡糖。那个时候，学校里掀起了一股吹泡泡糖的热潮，但这是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技术活，杨桃和石榴没有掌握精髓，只能在其他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有一天，石榴兴高采烈地敲开杨桃的家门，跑到杨桃跟前拿出两个泡泡糖。
“杨桃！我学会怎么吹泡泡糖了！”石榴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演示：只见她把泡泡糖放在嘴里嚼两下，然后再吐到手上，两手一拍将泡泡糖夹扁，再放回舌尖用力吹一口气。石榴脸憋得通红，杨桃见了忍不住发笑，却也兴致勃勃地学着她的模样吹了起来。
石榴对杨桃说：“我一定要教会你，不能让其他人笑话我们！”
一块泡泡糖，就能成为她们一个下午的乐趣。
十三岁那年，杨桃的爸爸当上了院长。身份不同，待遇也不同，一夜之间，家属院里的邻居都对杨桃一家客客气气的。在孩子圈里，杨桃甚至多了个外号：杨桃公主。石榴父母虽然和杨桃一家交好，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些时候处理事情也不能仅以友相待。逢年过节，石榴最盼望的就是父母能早点回来，给她买最爱的樱桃和螃蟹。石榴整天数着手指头盼日子，她记得妈妈上次说过，只要期中考进年级前十，就破例给她买平常吃不到的樱桃和螃蟹。
为了得到奖励，石榴没日没夜地学习，杨桃看在眼里：“你这是怎么啦？”
石榴兴奋地对杨桃说：“我妈说只要考进年级前十就给我买好吃的，到时候你来跟我一块吃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是在这样的激励下，石榴渐渐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成绩也越来越好，终于考进了年级前十，远远超过了杨桃。那一天，石榴拿着成绩单跑回家准备给父母一个惊喜。等啊等，父母终于在傍晚回到了家。可石榴不嫌晚，她知道爸妈一定是给自己买好吃的去了，伴着这样的期待，石榴的内心无比雀跃。
“进步不小啊，是该奖励奖励！”爸妈看着石榴的名字从那页纸的中间窜到顶部，不由得发出称赞。
石榴开心地跑到父母放在门口的礼盒跟前，居然有一箱大闸蟹，两盒车厘子。往日若能够吃到小河蟹和毛樱桃，石榴就能心满意足，何况今天爸妈居然给自己带了大闸蟹和车厘子呢？
石榴喜出望外，搓搓手已经准备开动了，却被父母喊住：“来，看看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石榴没注意，爸妈一进门就提进厨房几个塑料袋，这下走近看，果然还是小河蟹和毛樱桃。
石榴想不明白，指着门口的礼盒问：“那这些呢？”
“这些要给你杨叔家送过去。”
给杨叔家送过去，那就不就等于都给杨桃送过去了吗？
那时候的石榴不理解，明明妈妈答应自己考好了就给自己买好吃的，可为什么最终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却都成了杨桃的？
石榴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都没和父母说话。
02
十七岁那年，石榴和杨桃考入了同一所高中，好巧不巧，文理分科后又分到了一个班。杨桃虽然学习比石榴差了点，但只要有意追赶，也能齐平。石榴知道自己别的地方不如杨桃出彩，于是在学习上格外努力，自己和杨桃天天出双入对，不能哪点都不如她。让她萌发这个念头的，是分班后，石榴喜欢上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叫柳橙，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柳橙阳光开朗，学习成绩又不差，最关键的是长了两条大长腿，运动天赋极高，学校每年举办的运动会都是柳橙的主场。高二这年的运动会上，柳橙代表班级参加男子三千米比赛，场上的横幅和呐喊声排山倒海，柳橙鹤立鸡群，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看着柳橙在赛场上挥汗如雨，石榴比柳橙还要兴奋，她从最高的看台一路奔到场边，在跑道边缘为柳橙嘶吼：“柳橙加油！柳橙第一！”
杨桃作为场外志愿者，为运动员做后勤保障。她知道石榴暗恋柳橙，拿起一瓶水向石榴使了个眼色，对口型说“加油哦”。
石榴小跑到杨桃身边，看着柳橙冲破红线，向这边缓步跑来。“柳橙你真棒，第一名！”石榴把手里的水递给柳橙。
柳橙看了看石榴，又看了看在一旁发水的杨桃：“谢谢啊，明天放假，今晚我们去庆祝一下？”
“好啊好啊！”
“你和杨桃都来啊！”
石榴高兴得不得了，运动会结束就先跑回家里梳妆打扮。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正值花季的石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再加上她的精心梳洗，出场就给了众人一个惊喜，就连柳橙也对石榴刮目相看。尽管石榴一改往日的形象惊艳众人，但她听到仍有几个男生在后面窃窃私语，说还是杨桃更好看一点。
石榴附和着其他人：“我哪里好看了，明明是我们杨桃最好看！”嘴上这么说，石榴心里却怪怪的，一整个晚上，她都跟自己较劲，刻意避着杨桃走，暗中打量着杨桃的眉眼。
毕业聚会上，柳橙单独邀请石榴吃饭，石榴神情羞涩、受宠若惊，已经做好了被告白的准备，她想好了柳橙说出“我喜欢你”时自己故作矜持的模样，甚至也计划好了高考志愿和柳橙填到同一所城市后拥有甜甜的恋爱。当她穿着碎花裙，在柳橙面前害羞地抚弄着自己的秀发时，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柳橙竟然是想请自己当军师。直到那时候，石榴才知道，原来柳橙喜欢的一直是杨桃。
那天晚上，石榴回家对着镜子失神许久，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杨桃？为什么身边的每个人都喜欢杨桃？粉饰一番，难道自己还是比不上杨桃的天生丽质吗？可是杨桃真就那么好看吗？明明她的嘴巴有点小，鼻梁也没有那么高，眼睛也没有那么大啊！
石榴心烦意乱，整个假期都不愿意出门见人，更不愿意见到杨桃。
03
二十岁这年，杨桃和石榴留在了本地的师范大学，柳橙则去了外地的体育大学。柳橙对杨桃的追求没有因为距离而停下脚步，时不时还给杨桃寄去一些礼物，放假回家也约着杨桃一起旅游，这些石榴都看在眼里。她当然也没有放弃对柳橙的追求，出于三个人的朋友关系，大家都还习惯集体行动。
只是时过境迁，每每看着柳橙，石榴似乎发现已没有年少时的那种悸动。她问自己现在对柳橙是真的喜欢吗？还是一种好胜心？石榴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定得跟柳橙在一起，才能平心中这口气。至于是哪口气？这口气又是从哪儿来的？石榴还是不知道。
有一次，柳橙训练受伤，一个人在外地住了院。知道这件事后，还没等假条批下来，石榴就买了车票赶到柳橙住的医院，悉心照顾了柳橙整整一周。因为这件事，石榴还被扣了不少学分。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柳橙对石榴的感觉发生了变化，不久后两人终于顺利成章地在一起了，但他们暂时都还没想好怎么跟杨桃坦白。
假期里，三人照例常常一同外出游玩，只是杨桃逐渐发现柳橙不再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反而对石榴照顾有加，杨桃看出两人之间的猫腻，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柳橙疏远了自己，杨桃心里一时间还空落落的。明明自己不喜欢柳橙，为什么会感到难过？柳橙若是跟别的女生亲近了也好，但为什么偏偏是石榴？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石榴的？石榴到底是有啥吸引力？竟能把自己的追求者给抢了去？
这件事倒也给杨桃提了个醒，她以前从没把注意力放在石榴身上，好像石榴就是自己的影子，任她如何也不会夺去自己身上的光芒。石榴这下从幕后倏地窜到台前，杨桃警觉地嗅到了她身上的火药味，心里泛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
尽管如此，杨桃还是隐藏起自己的情绪，拉着石榴的手警告柳橙：“石榴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04
要说柳橙的移情别恋让杨桃有了危机感，那石榴自身的进步更让杨桃难以接受。
大学里，杨桃学的英语专业，石榴学的物理专业。杨桃成绩依然不错，拿了不少奖学金，经常出现在学校的表彰大会上。物理虽然比英语难了不少，但石榴学起来却得心应手，成绩基本上都是名列前茅。大三那年，石榴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物理竞赛得了二等奖，学校专门为其举办了一场颁奖仪式，石榴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向全校学生分享学习经验。不知不觉中，石榴长成了家属院里“别人家的孩子”。就连杨桃的父母也常在杨桃耳边念叨：“石榴可是从小和你一块长大的，以前没发觉这孩子有啥突出的，现在倒是越来越优秀了。”
杨桃知道，石榴一直计划着保研，这个竞赛来得正是时候，简直就是石榴一步登天的催化剂，这让杨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金碧辉煌的讲堂里，石榴在台上讲述着自己的成长经历和学习道路，台下不时掌声雷动。
“杨桃，石榴是你闺蜜吧？她也太厉害了！”
“关键是人家不仅学习好，谈恋爱也没耽误啊！上次我见她男朋友来学校找她，还是个体育生大帅哥！那大长腿，啧啧啧，得有一米九吧！”
“学霸配校草，这设定，言情小说照进现实了啊！”
杨桃左右的同学纷纷向杨桃打听石榴的情况，杨桃只能强颜欢笑地打哈哈。她在台下远远看着在台上闪闪发光的石榴，觉得格外陌生，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好朋友吗？仔细想想，石榴也不过是恰巧参赛得奖了而已，她其实没有那么聪明，小时候数学还总是不及格。还有什么帅哥男朋友，那柳橙不过是追求自己没答应，让石榴捡去了罢。
杨桃没心情再听石榴高谈阔论了些什么，心里五味杂陈，早早地离开了会场。
05
临近毕业，杨桃也开始着手为考研做准备，她倒不是有科研兴趣，只是石榴这样做了，自己也没有理由落后。最后一年的成绩对她们都至关重要，关系到各自专业保研名额的竞争。杨桃和石榴也都全心投入到学习中，联系少了，也不再一块约着吃饭了。
杨桃几度在图书馆碰到石榴，发现石榴仍然起早贪黑，她不理解，石榴的保研名额已经唾手可得，何必再费周折挑灯夜读呢？杨桃不服气又不甘心，于是每天起得比石榴早，走得比石榴晚。虽然两人没有约定，但杨桃发现石榴也跟有意似的，起得一天比一天早，走得一天比一天晚。
期末将至，有一门校选公共课杨桃和石榴选了不同的老师，期末考试也被排在了不同的时间段。选课时，杨桃早就听一个室友说跟自己的学霸闺蜜石榴选到了一起，最近无意间听室友提了一嘴，抱怨说是这门课的考试被安排到了放假前一周的周末，是所有课程里考试最晚的。
放假前夕，杨桃收到石榴发的消息：“这学期终于要过去了，明天出来逛街放松放松？”杨桃答应了。赴约那天，杨桃和石榴去了KTV，她们点了几瓶啤酒，借着酒精上头互相倒苦水，吐槽班上的那些破事，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小时候聊八卦、讲秘密，无比亲密，无比信任的状态。
聊到兴头上，石榴说：“下周末的现在，我们就放假了！到时候叫着柳橙一块去爬山啊！”
下周末的现在？杨桃脑子里突然想起室友抱怨过的那场考试时间，不正是今天吗？
杨桃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考试是安排在四点二十开始，她们走得离学校不远，按理说只要现在往回赶，石榴完全来得及参加考试。杨桃看着正在激情歌唱的石榴，嘈杂的音响和刺耳的话筒声笼罩了整个房间，她试图叫了两声石榴，但石榴沉醉在自己的歌声中没有任何反应。歌厅里的灯五光十色，交错打在石榴身上，杨桃不禁想起那天石榴在讲堂里熠熠生辉的画面，显得此时的灯光格外刺眼，她的心里不禁翻起一股酸涩的逆流。
“杨桃来唱啊，《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你最爱的！”石榴招呼着杨桃。
杨桃赶忙将狡黠的目光藏起来，她斥责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恶念。
“快快快开始了！”石榴一把拉起杨桃的胳膊。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相信 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如果不是你 我不会确定 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刻意放大的歌声掩盖住了杨桃内心的不安，她沉浸在音乐中，似乎真的忘记了这件事。
06
果不其然，石榴挂科了，没有补考机会，这也意味着石榴的保研彻底没戏了。石榴在宿舍以泪洗面，寻死觅活，几天都不吃不喝。
放假回家后，杨桃父母让杨桃多去石榴家走动走动，开导开导石榴。杨桃自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有脸面去见石榴？石榴一个假期都没有联系杨桃，甚至跟柳橙也提了分手。
杨桃心里有点愧疚又有点害怕，但转念一想，还是石榴自己不上心，要是自己和石榴考试排到一起肯定会告知石榴，但现在天高皇帝远，自己和石榴又不是事事通晓，不清楚她的考试安排也很正常。再说自己是偶然听到了石榴那场考试的时间，石榴也从没告诉过自己，而且在KTV自己明明喊了石榴，是她自己没听见，自己又有什么义务要对她负责？
这样想着，杨桃好像说服了自己。但无数个晚上，杨桃总是做着一个雷同的噩梦，梦里石榴高考得了零分，拿着空白的试卷站在高中的顶楼上纵身一跃，血肉模糊。
杨桃给石榴发去信息：“不要太伤心了，我相信你自己考研也一定能考上！只要你想倾诉，我随时都在。”
这话不是感同身受的安慰，而是出于身份的需要和良心的谴责。然而杨桃的话像一撮盐，非但没有解石榴心宽，反而让石榴的伤口更加刺痛。
一个别样的想法也在石榴内心深处悄然滋生。
提交保研申请的前几天，石榴陪杨桃一起整理资料。英语专业的保研名额分两级，分数高的前几名可以获得外校保研资格，分数低的只能获得本校保研资格。帮杨桃整理材料的同时，石榴已经暗自计算了杨桃的分数，算下来杨桃应该正好在达到外校保研资格的边缘，按杨桃现在的成绩，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
都知道，保研到外校，意味着杨桃将飞上枝头变凤凰，狠狠地把已经落榜的石榴甩在身后。这样想着，石榴不寒而栗。她无法想象杨桃保研成功春风得意的样子，也无法想象自己最终还是被杨桃比下去的结果，更不愿意听到街坊邻居再在自己耳边提起杨桃的种种优秀事迹。
石榴按捺不住胸口喷涌而出的妒忌，就像靠阳光施舍才能问世的阴影，石榴不愿再去做那个被杨桃照耀的影子。
为什么不能让杨桃站在自己身后一次？
提交申请材料的当天，杨桃准备的一张证明材料不见了。这是杨桃最重要的一份材料，也是分值最高的一个加分项。宿舍、打印店、教学楼，杨桃和石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而这个材料没有复印件，几乎没有挽救的余地。
“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我明明记得我放到档案袋里了啊！”杨桃提交完材料，坐在办公室门口懊悔地哭起来。
“你仔细想想，你那天有没有把这个材料带到打印店？那天打印的东西太多了，也没准是跟打印店里其他人的材料混到一起，被别人带走了。”石榴帮杨桃回忆着。
“我也记不清了，这个材料是纸质原版不需要打印，我应该直接把它放到档案袋里才对啊！”杨桃哭得愈发大声。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请你吃火锅，都过去了就忘记吧，也许歪打正着个好结果呢！”石榴抚着杨桃的后背，自己也没了底气。
07
保研结果公布的前一天晚上，正好是杨桃的生日。往年杨桃的生日石榴都不缺席，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惯例，就像她们的友情，无论海面下多么波谲云诡，海面上都得维持风平浪静。今年当然也不能例外。
石榴给杨桃挑了个礼物，一艘木质的帆船工艺品，她说：“祝你保研顺顺利利。”
杨桃闭上眼睛许愿，石榴借着微弱的烛光注视着杨桃，她想，杨桃这时候心里想的一定是明天的结果如意。
想到这里，石榴微妙地皱了下眉头，她看着杨桃的嘴角浅浅上扬着，内心隐隐产生了一个与杨桃截然不同的心愿，那个声音小到她自己都听不见，但却无比坚定在心房回响：杨桃一定不要被保上。
好像只有杨桃也落榜，石榴的心里才能真正好受一点。
可惜，也许只有寿星许的愿才能作数。伴随着石榴无缘保研的噩耗，是杨桃这边传来的喜讯——杨桃以最后一名成功拿到本校的保研名额。尽管杨桃的分数不够拿到校外的名额，但这个结果对杨桃来说依然圆满。
真正让石榴重新振作起来的，还是这个令人失落的消息。
“恭喜你啊，准研究生。”
石榴祝福着杨桃，可心里的那个声音逐渐变大，质问着自己。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杨桃给占了去？家境好、样貌好、学习好，从小到大杨桃就一帆风顺，事事压自己一头，怎么她好像就没有失意的时候？心里这么想着，石榴又想到自己的不如意，在房间里抹起了眼泪。
看着朋友比自己优秀，她真的没法做到真心祝福。
石榴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战胜杨桃，一定要靠自己考上比本校更好的学校。
石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尤其在学习这方面，她吃苦的劲儿比谁都多。果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石榴靠自己考上了京城师范大学——全国最好的师范大学，这可比杨桃不知道好过多少倍。石榴算是交代了自己，这下在杨桃面前又能抬起头了。
08
大学毕业这天，杨桃和石榴两个宿舍的女生开了一场通宵派对，庆祝青春散场，但友情不散场。派对上，大家聊起毕业旅行去哪玩。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大三那年那门公共课，哎对，就是我和我们大学霸石榴选到同一个老师那次，石榴你不是因为啥还缺考了吗？”杨桃室友边说边指了指石榴。
石榴正茫然地听着。
“不过这不重要哈，最关键的是，那是我有史以来拖到最晚的一门考试，杨桃你还记得吗？我不是还跟你回去吐槽过吗？我提前订好去新加坡旅游的机票都给退了，这次必须给补上！”
此话一出，杨桃的脸上瞬间挂不住了。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石榴，石榴也正面露难堪地看着她。
沉默了几秒，石榴赶忙接上话茬：“对对对，新加坡，我也想去！听说那边的环球影城巨好玩。”
对石榴来说，杨桃被戳穿比自己被戳穿都令人尴尬，维护这段关系不被戳破好像是两人之间的惯性。
“来来来，不然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接到石榴的讯号，杨桃也脸红脑热，急着岔开话题。
杨桃率先抽到了真心话，被室友问道：“如果我和石榴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吗？石榴可是杨桃最好的闺蜜，我们谁来了都得往后稍稍！”其他人在一旁打趣道。
杨桃举起酒瓶站起来，大抵是喝醉了，高声喊道：“没错！石榴，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今天石榴要是在水里淹死了，我也不活了！”
石榴脸也红扑扑的，噌地一下站起来：“杨桃说得对，你们这些‘阴险狡诈之人’，别问这种问题，谁都别想拆散我们！”
她们的酒瓶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无需任何质疑，她们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自己。
和往常一样，她们还会照常分享事物，一起吃饭逛街。
因为她们的友情像塑料一样，坚不可摧。
